夜，深沉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禁室内的魔晶灯散发着幽冷的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却更添了几分阴森。
艾莉娅蜷缩在柔软的床铺里，那身羞耻度爆表的暗紫色长裙紧贴着肌肤，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无处躲藏。
双臂紧紧抱着膝盖，脸颊深深埋入其中，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与安全感。
救命啊……这个魔王到底想干嘛啊……
自从那天力量失控，被迫换上这身衣服后，卡洛斯反而像是把她彻底遗忘了一样。
也就拍手下用半天重建了这间屋子并使其看起来更加豪华与......魅惑。
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比狂风暴雨更让她坐立难安，心里七上八下的。
腹部的魔纹依旧在每一次心跳时微微发烫，提醒着她那屈辱的归属。
就在她以为今夜又将在这无边的孤寂与恐惧中，数着地毯上的花纹度过时——
“在想什么，我的小宠物？”
一个熟悉而慵懒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头顶响起，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差点原地表演一个鲤鱼打挺。
“是在构思如何从本王戒备森严的黯狱堡逃跑，还是在回味力量失控时，那种美妙的滋味？”
艾莉娅猛地抬起头，卡洛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暗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着戏谑的光。
他今天换了一身更为简洁的黑色衣袍，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有些……诡异。
卡洛斯开始不定期地出现在禁室，但并非总是为了调戏她，或者下达什么让她羞耻到脚趾抠地的命令。
有时，他只是随意地在房间里选张华贵扶手椅上坐下，然后便自顾自地说起一些艾莉娅听不太懂，却感觉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深层黑暗与宏大叙事的话题。
他谈论深渊那弱肉强食、混乱无序的法则，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谈论那些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古老神祇，名字古怪拗口，听起来就像是某些中二病晚期患者的臆想。
他谈论力量的本质与虚无，什么“极致的力量便是极致的空洞”，听得艾莉娅一愣一愣的，满脑子都是“不明觉厉”四个大字。
甚至，他偶尔还会点评一下他那些不成器的魔将，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厌烦。
“哼，一群只懂得用蛮力撕碎敌人的蠢货，深渊的艺术，他们连门都没摸到。”
艾莉娅从最初的惊恐万状、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到后来，被迫成为他唯一的听众。
毕竟，整个禁室里，除了她，也没第二个活物能听他叨叨了。
再到后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下意识地从他的话语中捕捉信息，试图拼凑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试图理解这个喜怒无常、让人完全猜不透的魔王。
在这样彻底的孤独与信息隔绝中，卡洛斯，这个囚禁她、玩弄她的恶魔，竟然成为了她唯一能够进行交流——哪怕是单方面的被动接收信息的对象。
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感，如同无形的藤蔓，开始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底滋生、蔓延。
她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可当卡洛斯那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禁室中响起时，她的耳朵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竖起来。
她偷偷用余光观察他。
当他谈论那些深奥古怪的话题时，他身上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会减轻一些，暗金色的眼眸会微微眯起，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甚至有那么几次，她从他的语气和神态中，捕捉到了一丝……近似于厌倦或者孤高到无人理解的复杂情绪。
直到某一天。
那天的卡洛斯，似乎心情格外不佳。
他罕见地没有用那种戏谑的眼神打量她，也没有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骚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那扇小小的窗户外，是黯狱堡永恒不变的暗色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低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永恒的生命，带来的并非永恒的喜悦，而是永恒的……重复。”
他顿了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片死寂的天空发问。
“总得找些与众不同的乐子，不是吗？”
那一瞬间，艾莉娅清清楚楚地从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孤独。
是的，孤独。
那种站在世界之巅，却无人能懂，无人能伴的，极致的孤独。
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劈在她心头，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对卡洛斯的认知，第一次产生了除了恐惧、厌恶之外的……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仿佛一块坚冰，悄然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她依旧害怕他，依旧痛恨他。
可内心深处，却又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对他产生了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异样感觉。
他还是那个残暴的魔王，是囚禁她的敌人。
但他……也是这无边孤寂中，唯一能和她说话的人，哪怕说的都是些她听不懂的魔王哲学。
这种矛盾的认知，让她快要精神分裂了。
如果卡洛斯连续几天没有出现，她会发现自己变得莫名的焦躁，坐立不安，连练习控制那股变异力量都无法集中精神。
而当他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禁室门口时，她的心会猛地一跳，恐惧依旧，却又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松了口气和隐秘的期待。
卡洛斯似乎对她这种细微的心理变化了如指掌，却从不点破。
他依旧我行我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她的禁室当成了自己的专属茶话会地点。
他话语中的真实与虚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一点点瓦解着艾莉娅原有的认知，让她在精神上，一步一步地，更加依附于他。
他看着她从最初的激烈抗拒，到后来的麻木习惯，再到如今这种夹杂着恐惧、依赖与一丝好奇的复杂状态，暗金色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捕获了珍奇猎物般的满意。
又是一个夜晚，卡洛斯斜倚在那张扶手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目光投向虚空的某一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却又与整个世界息息相关的故事。
“那些自诩光明的家伙，总是喜欢用秩序来粉饰他们的虚伪。”
“殊不知，最纯粹的秩序，往往诞生于最极致的混乱之中。”
艾莉娅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安静地听着。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被魔晶灯光勾勒出的完美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不！她猛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卡洛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话音一顿，转过头，暗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她。
艾莉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