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被卡洛斯牵着，或者说，拖着，回到了那个她既熟悉又恐惧的华丽房间。
她瘫软在那张铺着黑色天鹅绒的华贵躺椅上，指尖冰凉。
腹部的魔纹，此刻正散发着一种不安分的灼热感，一下一下地，烫得她心慌意乱，仿佛在呼应着她内心的剧烈震荡，又像是在嘲笑着她的不堪一击。
整个奢华的房间内，只有魔晶灯散发着幽幽的暗紫色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卡洛斯身上的冷冽气息，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卡洛斯悠然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刚才那场残酷的参观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无趣的消遣。
“我的小宠物。”
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轻易地穿透了艾莉娅试图建立的心理屏障。
“在你的圣座上，每日接受那些信徒的顶礼膜拜，感觉如何？”
艾莉娅翻了个身背对着卡洛斯。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试图躲避他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视线。
卡洛斯并不急着得到答案。
他晃悠悠地走到一旁的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猩红的酒液，轻轻晃动着，酒液在光线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
“告诉我，”他端着酒杯，踱步来到她面前的床铺上坐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日复一日地扮演纯洁与神圣，是不是让你感到……恶心？”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额发，让她心头一跳，呼吸都漏了半拍。
“尤其当你清楚地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主教们，私下里又是何等龌龊。”
艾莉娅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龌龊……这个词，精准得可怕。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主教们在神圣的面具下，为了丁点利益而勾心斗角、丑态百出的模样。
“……他们……”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嘲讽，从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们甚至会为了一块抹了蜜的糕点争论半天，却要求信徒奉献一切……”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闭上了嘴，惊恐地看向卡洛斯。
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卡洛斯低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愉悦。
“哦？有趣。”
他抿了一口酒，暗金色的眼眸在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继续说，我很想听听，我的小圣女，对那些神之仆人还有什么更深刻的见解。”
他一步步地引导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艾莉娅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蛛网上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她想要闭嘴，想要抗拒，可是卡洛斯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灵魂中属于“李明”的那一部分。
那些曾经作为男大学生时对虚伪的厌恶，对荒谬的吐槽，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些……那些仪式……”她眼神闪躲，声音依旧很轻，却比刚才清晰了一些，“繁琐又……没有意义……”
每一次坦白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和自我厌弃，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病态的、被理解的错觉。
他似乎……真的在听。
“没有意义？”卡洛斯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评价很感兴趣，“比如说？”
他向前又凑近了一些，几乎能感受到他衣料上散发出的淡淡冷香。
艾莉娅的心跳得飞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不知道是羞愤还是紧张。
“就……就像……每天的祈祷……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空洞的词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越说越快，仿佛要把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怨气都倾吐出来。
“难道你从未觉得，”卡洛斯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磁性，“那些将你奉若神明的仪式，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闹剧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艾莉娅的脑海中炸开！
闹剧！
是的！就是闹剧！
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吐槽欲望和现代人思维在这一刻瞬间决堤。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盈满水汽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恐惧、愤怒和一丝豁出去的疯狂光芒。
“他们崇拜的只是一个符号！”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一个他们想象出来的、完美无瑕的圣女！根本不是我！”
“那些祷词空洞得像风干的面包！那些信徒……他们脸上狂热的表情，有时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
等说完那些亵渎神圣的真心话，艾莉娅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卡洛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近乎欣赏的光芒。
他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很好。”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让艾莉娅的皮肤感到一阵灼烫。
“这才是我认识的，有趣的小东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好地看透了那一切的本质。”
艾莉娅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在夸奖她？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荒谬绝伦的错愕，以及……一丝更加扭曲的、被认同的快感。
仿佛在这一刻，这个囚禁她、玩弄她的魔王，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理解她内心真实想法的存在。
“我……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卡洛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那轻柔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
“那么，既然你早已觉得这一切都是虚伪的闹剧，”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引诱，“为什么还要继续扮演下去呢？”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秘密也挖出来。
艾莉娅的心脏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