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 ,一个墨绿色头发的男人跪在地上。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一只手腕被卡在墙上,另一手垂放在地上。了无生气的样子。默默地 叹息着。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阻力。客厅里,曾经摆放着全家福的位置,如今只剩下墙上一个略显苍白的方形印记,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他站在沙发的这头,看守人甲站在那头。仅仅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母亲留下的那只青花瓷瓶,此刻已化为满地狰狞的碎片,散落在你们之间,如同被撕扯得粉碎的旧日温情。锋利的瓷片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映照着三张极其相似却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得像拉动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脖子上的青筋暴凸,像盘踞的毒蛇,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那双眼睛,曾与他们一起在童年的田野里追逐嬉戏、闪烁着同样好奇光芒的眼睛,此刻却赤红一片,燃烧着陌生的、冰冷的敌意,死死地钉在脸上,仿佛要将他们洞穿、焚烧。
男子紧握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股酸腥的血气在喉头翻涌。看守人同样怒视着他,看着他额角那道细小的疤痕——那是你们十岁时一起爬树,你失手推他摔下,留下的印记。此刻,那道旧疤在激动的红晕下格外刺眼,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你的记忆。
“他们凭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地爆发出来,带着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狂怒,像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桌面,瞬间撕裂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唾沫星子甚至溅到了看守人的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下颌的肌肉绷紧得像块石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想吼回去,想用更恶毒的话去反击,想把这二十多年积累的、此刻被点燃的怨怼统统倾泻在他身上。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而颤抖的音节:“……是你们……逼我的……”
话语未落,他猛地向前一步,皮鞋重重地踩在碎瓷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这声音如同一个危险的信号。同时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肾上腺素狂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也向前踏出半步。
空气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一个充满高压的气球,随时会爆裂。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抬起,手背上的血管根根突起,像即将挣脱束缚的蚯蚓。看守人的手臂肌肉也贲张着,随时准备格挡或者挥出。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碰撞、交锋,无声地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厮杀。男子满目都是往昔亲密画面被无情撕裂的痛楚。
墙上那面老旧的穿衣镜,模糊地映出他们对峙的身影:三张酷似的面孔,因仇恨而变形;三个本该最亲近的身体,却摆出了最决绝的攻击姿态。镜中的景象荒诞而刺心,将这场兄弟阋墙的悲剧,以一种冰冷的方式呈现在你们眼前——记住你们不再是并肩的兄弟,而是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仇敌。二十年的手足情谊,被碾得比地上的瓷片还要粉碎。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不再是僵持的寂静,而是风暴肆虐过后的、一片狼藉的死寂。那满地狼藉的碎片,映照出的不仅是瓷瓶的毁灭,更是某种更珍贵、更脆弱的东西,在你们眼前彻底崩塌、化为齑粉的证据。兄弟?此刻,你们比陌生人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