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完成任务后的狂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人证、物证,俱在!请义父明鉴!”
跪在他旁边的老二林豹,面沉似水,如同覆着一层寒霜。他动作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双手呈上。纸张边缘沾染着暗红的指印,那是沈千钧在酷刑之下按下的手印。“此乃沈千钧亲笔画押的供状!铁证如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穿透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撞击回响。
老三韩鹰跪在最后,头颅低垂,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却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发白,微微颤抖着。密室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石虎粗重的喘息,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三长老陈玄礼端坐在密室尽头一张宽大的黑石座椅上,笼罩在烛光难以完全驱散的阴影里。他依旧是那身深青色的暗云纹锦袍,枯瘦的手指放在冰冷的石椅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坚硬的石面,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笃、笃”声。他那张如同刀刻斧削般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注视着地上那颗狰狞的头颅,还有石虎和林豹呈上的染血证物。
“很好。”陈玄礼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那“笃笃”的敲击声停了下来。“你们…做得很好。”他微微颔首,身体似乎放松了些许,向后靠进冰冷的石椅靠背,一直紧绷的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缓缓伸出手,枯瘦如鹰爪的手掌,伸向林豹呈上的那份染血的供状。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染血的纸张边缘的刹那——
“噗!”
一声沉闷、仿佛破旧皮囊被骤然刺穿的异响,猛地从陈玄礼的胸腔深处迸发出来!
他身体剧烈地一震,那丝刚刚浮起的微弱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随即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猛地捂住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击,剧烈地向前佝偻下去!
“哇——!”
一大口粘稠、发黑、如同腐坏淤泥般的污血,猛地从他指缝间狂喷而出!浓烈的腥臭瞬间盖过了满室的血腥味!黑血溅落在冰冷漆黑的石地上,迅速洇开一片令人作呕的污迹,甚至有几滴滚烫地溅到了跪在最前面的石虎脸上。
“义父!”石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脸上的血痕混合着滚烫的污血,他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
“三哥!”一直沉默站在陈玄礼身侧阴影里的墨玉,此刻也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厉喝。他身形如电,瞬间抢上前去,一把扶住陈玄礼剧烈颤抖、摇摇欲坠的身体。
变故来得太快!跪在地上的林豹和韩鹰也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韩鹰眼中那点压抑的疑云瞬间被这口喷涌的黑血冲得粉碎,只剩下纯粹的惊骇。
“咳咳…咳…呃……”陈玄礼的身体在墨玉的搀扶下依旧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黑血,溅在他深青色的锦袍前襟上,形成一片片迅速扩大的、触目惊心的污渍。他的脸色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眼珠痛苦地向上翻起,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嗬嗬”声,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墨玉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仿佛那是他坠入深渊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来人!快来人!”墨玉的声音因惊怒而尖利变形,朝着密室紧闭的铁门嘶喊。
沉重的石门轰然洞开,守卫们惊惶地涌入。
“抓住他们!”一个尖厉、充满了怨毒和狂喜的声音猛地撕裂了密室内混乱的空气!
二长老吴世忠肥胖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密室门口,脸上所有的惊惶伪装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和赤裸裸的恨意。他颤抖地指着跪在地上的石虎三兄弟,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到刺耳的程度:“弑父夺位!你们这三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定是你们在供状上做了手脚,趁机对三哥下了毒手!来人!给我拿下!格杀勿论!”他肥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石虎的鼻尖,唾沫星子在烛光下飞溅。
守卫们瞬间拔刀,冰冷的刀锋在烛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齐齐指向了石虎、林豹和韩鹰!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填满了整个密室!
“不!不是我们!”石虎目眦欲裂,猛地站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谁敢动?!”
“我们没有!”林豹也霍然起身,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门口的吴世忠,“二长老,你血口喷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
“呃…呃…吴…吴…世…忠…”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声音,断断续续,艰难无比地从墨玉怀中传了出来。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
垂死的陈玄礼,不知从哪里挤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那双原本因剧痛而翻白的眼睛,此刻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清明,死死地、如同淬了毒的钩子,钉在门口吴世忠那张因狂怒和指控而扭曲的胖脸上!他那只被黑血染污的、枯瘦如柴的手,颤巍巍地抬了起来,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指向,艰难地、却无比清晰地朝着吴世忠的方向,猛地一指!
“他…下…毒…”
这三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之火,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的咕噜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密室里炸响!
话音未落,那只抬起的手臂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骤然垂落!
陈玄礼的头颅猛地歪向一边,最后一丝气息彻底断绝。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圆睁着,凝固着指向吴世忠的无尽恨意和揭露真相的执念。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吞噬了一切!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消失了。
吴世忠脸上那狂怒指控的表情瞬间冻结,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血色如同潮水般从他肥胖的脸上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纯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全身的肥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墨玉抱着陈玄礼迅速冰冷下去的尸身,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里的悲痛瞬间被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刻骨的冰冷杀意所取代。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死死锁定了门口那个僵立的身影。
石虎和林豹也猛地转头,带着惊愕、愤怒和难以置信,死死盯住了吴世忠!
“吴世忠!!”石虎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震得密室嗡嗡作响,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
“拿下他!”墨玉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守卫们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迟疑。刀锋不再指向石虎三兄弟,而是犹豫地转向了门口那个如坠冰窟的二长老。
就在这混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杀意漩涡的中心,一直跪在地上、如同石化般的韩鹰,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石虎的暴怒,没有林豹的震惊,也没有墨玉的刻骨杀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如同覆盖着万年寒冰。他那双锐利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化不开的疑雾。
刚才那口喷涌的黑血,那临死前指向吴世忠的手指,那充满怨毒的三个字…这一切都太快,太突然,太符合逻辑了。逻辑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义父…真的如此轻易就中了吴世忠的暗算?在他刚刚铲除了最大的对手沈千钧,即将登上权力巅峰的时刻?以义父那深如寒潭的心机,可能吗?
韩鹰的目光,没有去看门口那个陷入巨大恐惧、抖如筛糠的吴世忠。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向墨玉怀中,那具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他的义父,陈玄礼。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地钉在了陈玄礼垂落在墨玉臂弯之外的那只右手上。
那只手,枯瘦,染满了自己喷出的污黑血渍。宽大的锦袍袖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微微滑落了一截。
就在那被黑血浸透的深青色锦缎袖口内侧,靠近手腕脉搏的位置,几点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的暗红色粉末,极其诡异地粘附在湿润的血污之上。
那颜色…暗沉,带着一种不祥的光泽。
韩鹰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鸩羽红!
是鸩羽红!刚刚石虎才指认的、毒杀帮主罗镇岳的剧毒!那暗沉的红色粉末,他绝不会认错!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义父自己的袖口上?!
一个冰冷彻骨、足以冻结血液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噬咬住了韩鹰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刺向墨玉怀中那具尸体的另一只手——那只刚才曾颤巍巍指向吴世忠、此刻无力垂落的手。那只手的袖口…干干净净!只有垂落时沾染的、来自地面的灰尘和石屑!
不对!
韩鹰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股巨大的寒意攫住了他。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冰霜中咬合。义父刚才指认吴世忠,用的是左手!而沾染毒粉的,是右手袖口!一个濒死之人,在剧痛和混乱中,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特意地用没有沾染毒粉的左手去指认凶手?这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引导!一种在生命尽头布下的、指向性极强的误导!
“酒壶…”韩鹰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极低、极沙哑的音节。他的目光猛地转向石虎脚下,那个侍酒师扭曲的头颅旁边——被染血布包裹着的、那尊造型奇古的玉壶春瓶,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墨玉冰冷刺骨的目光、石虎狂暴的怒吼、林豹的厉声质问、守卫们混乱的刀锋、吴世忠筛糠般的颤抖和绝望的辩解…所有嘈杂的声音和混乱的画面,瞬间在韩鹰的感知中模糊、推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尊玉壶春瓶。
幽冷的烛光下,瓶身剔透的玉质流转着内敛的光泽,瓶口处覆盖的明黄锦缎早已在混乱中脱落。瓶身上,那几道看似天然形成的、蜿蜒起伏的玉筋纹路,在韩鹰此刻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审视下,陡然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它们的走向,尤其是靠近壶嘴下方和壶身把手内侧的两处交汇点,显得过于刻意,过于…对称!
一个大胆、冰冷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韩鹰脑海中的迷雾!
他猛地动了!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动作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老三!”石虎的怒吼和墨玉的厉喝几乎同时响起,带着惊愕和不解。守卫们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拦,但韩鹰的速度太快,目标也并非任何人,而是地上那件致命的证物!
韩鹰的身影已经扑到了玉壶春瓶旁边!他无视了周围瞬间指向他的数把钢刀,无视了石虎惊怒的吼叫和墨玉骤然凌厉的目光。他单膝跪地,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冰冷的瓶身,右手五指并拢,指关节蓄满力量,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狠狠朝着壶嘴下方那道最粗壮、最不自然的玉筋凸起处,猛地砸了下去!
“你干什么?!”石虎的咆哮震耳欲聋。
“住手!”墨玉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砰!!”
一声沉闷的、如同玉石内部崩裂的脆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看似浑然一体的玉壶春瓶,壶嘴下方一块巴掌大小、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玉片,竟然应声向内塌陷、碎裂!碎片簌簌落下,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壶壁之中的、极其精巧的夹层!
夹层空间不大,内壁光滑。里面空无一物,只在最底部,残留着几点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粉末痕迹。那颜色,与陈玄礼袖口上沾染的粉末,与毒杀罗镇岳的鸩羽红,如出一辙!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韩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夹层内壁靠近壶身把手内侧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如同针尖般细小的孔洞!孔洞边缘光滑,显然是精心钻磨而成!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壶身外侧把手的位置!那只雕刻着蟠龙纹饰的玉质把手,其内侧根部,一个同样极其微小、几乎与玉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按钮,赫然暴露在烛光之下!
韩鹰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触发式毒针机关!这是一个双层嵌套的、需要双重操作的死亡陷阱!
第一步,按下把手内侧的凸起按钮。这并非直接触发毒针,而是打开壶嘴下方那个隐藏的夹层机关!只有按下这个按钮,夹层的入口才会暴露出来!
第二步,也是最致命的一步——在斟酒时,侍酒师的手指必须精准地按压壶嘴下方那块伪装成玉筋的凸起区域(即夹层盖板),才能启动夹层内部的联动机括,将预先藏在夹层里的剧毒“鸩羽红”粉末,通过那个针尖般的小孔,无声无息地注入流经壶嘴的酒液之中!
这设计何其精妙!何其歹毒!
侍酒师在斟酒时按压壶嘴下方,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再自然不过,是为了稳住壶身,防止酒液洒出。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动作本身。而那个真正启动夹层入口的按钮,藏在把手内侧,极其隐秘。只有持壶者本人,在特定的握姿下,用特定的手指(很可能是拇指),才能精准地按到!
侍酒师只是执行最后一步的“扳机”,他可能至死都不知道,是谁在他之前,悄然按下了那个打开“毒药库”的按钮!那个按钮,才是整个连环杀局的真正起点!
韩鹰猛地站起身,手中紧紧攥着那尊揭示了全部秘密的玉壶春瓶。他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带着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火焰,越过惊疑不定的石虎和林豹,越过浑身散发出刺骨杀意的墨玉,越过那些不知所措、刀锋摇摆的守卫,最后,死死地钉在了门口那个肥胖的身影上!
不!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吴世忠那因恐惧而扭曲的皮囊,钉在了他身后更深、更幽暗的阴影里!钉在了那张冰冷黑石座椅上,那具已经失去生命、袖口却残留着致命毒粉的尸体上!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死寂。
比刚才陈玄礼断气时更沉重、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韩鹰那两道如同实质般的冰冷视线,最终落在了三长老陈玄礼那具歪倒在墨玉臂弯中的尸体上。那截染血的袖口,此刻在幽暗的烛光下,仿佛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石虎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凝固了,如同骤然冻结的岩浆。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韩鹰手中的玉壶,又猛地转向义父的尸体,最后落在韩鹰那张冰冷得如同面具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片血腥迷雾下的真相,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耻辱感,让他魁梧的身躯都微微摇晃起来。
林豹的呼吸瞬间屏住。他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酒壶夹层里那个细小的孔洞和把手内侧的凸起按钮,再联想到义父袖口上的毒粉…一个冰冷、残酷、却完美契合所有线索的图景,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之前的认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陈玄礼尸体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陌生。
墨玉的身体,在韩鹰那洞穿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抱着陈玄礼尸体的手臂微微收紧,指节捏得发白。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那周身散发出的、如同极地寒风般的杀意,骤然变得更加凛冽、更加狂暴!那杀意不再仅仅针对门口的吴世忠,更像是一股无形的、汹涌的暗潮,无声地卷向密室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揭开了潘多拉魔盒的韩鹰!
“嗬…嗬…不…不是我!是他!是他自己!”门口的吴世忠最先从这致命的死寂中反应过来。他肥胖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上的恐惧已经扭曲变形,伸手指着陈玄礼的尸体,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他…他陷害我!他…他连自己都…”他似乎想喊出“连自己都杀”这几个字,但那极致的荒谬和恐惧让他语无伦次,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嚎。
“拿下!”墨玉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凌,骤然响起,打断了吴世忠的嘶嚎。这一次,他的命令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目标直指门口那个肥胖的身影!
守卫们再无疑虑,刀锋齐刷刷转向吴世忠,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将他吞没!
“不!你们不能!我是二长老!他才是…呃啊!”吴世忠的尖叫和辩解被淹没在粗暴的拖拽和拳脚声中,他肥胖的身体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守卫死死按住,如同拖死狗般向门外拖去。绝望的嚎叫在冰冷的石廊里回荡,越来越远。
密室的铁门,在吴世忠被拖走后,轰然关闭。
沉重的关门声,如同丧钟敲响。
密室内,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冰冷的石壁,浓郁不散的血腥味,还有那五道凝固的身影——抱着冰冷尸体的墨玉,手持致命酒壶、眼中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韩鹰,以及如同两尊被巨大谜团和背叛感击中的石像般的石虎和林豹。
死寂重新笼罩,却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更加粘稠,更加沉重。空气仿佛变成了冰冷的水银,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死亡的味道。
墨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洞,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风暴。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越过地上侍酒师那颗凝固着永恒惊恐的头颅,越过染血的供状,最后,死死地、一寸寸地钉在韩鹰的脸上,钉在他手中那尊揭示了所有真相的玉壶春瓶上。
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悲痛,只有最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意。
韩鹰毫不退缩地迎上那道目光。他攥着酒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冰冷的触感从壶身传来,却远不及他心底那一片彻骨的寒意。他看着墨玉,看着墨玉怀中那具曾经赋予他们力量、名字、生存意义,如今却布下这惊天杀局、甚至不惜以自身为祭品的冰冷尸体。
玉楼宫最高处的宝座,终于空悬了。
而通往那宝座的路,已彻底被鲜血和毒计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