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黄昏开始下,起初只是细密的银丝,后来渐渐变得沉重,敲打着茅草屋顶和泥泞的街道。小镇的石板路上积起浅浅的水洼,倒映着零星的火把光亮,像是破碎的铜镜散落在黑暗里。
酒馆的木门半掩着,昏黄的烛光从缝隙里漏出,照在门外湿漉漉的台阶上。屋内,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木柴燃烧的焦香混着麦酒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浮动。几个农夫围坐在角落,低声谈论着今年的收成,他们的靴子上沾满泥浆,在木地板上留下深褐色的印记。
老猎人汉克醉醺醺的走出酒馆,冰冷的雨丝拍打到他的脸上,雨水顺着他脸颊间的沟壑流下,让他稍微醒了些酒意。顺着石板小路,向着自己的小木屋缓缓前进着。
猎犬疤痕隔着老远就嗅见了汉克的一身酒气,它窜到汉克的身边,一边摇头摆尾一边呜咽着的欢迎他。
汉克笑着摸摸脚边老伙计湿漉漉的头,推开家门走了进去。
将挂在墙边的腥臭兔肉丢给疤痕。看到它低下头开始进食。
汉克也拿出火柴将挂在墙边的煤油灯点亮,随即坐在躺椅上拿出自己的老烟枪,将早已裹成一条的烟丝塞进烟斗,再擦燃一根火柴点燃烟草,他眯了眯眼。
“舒服。”
他吐出一口白烟,静静倾听着雨拍打在木板上的声音。
“疤痕!”
他张嘴呼喊自己猎犬的名字,随后便伸出手等待疤痕如往常一样来蹭他的手。
但这次疤痕并没有溜到他的手边来。
他睁开眼,直起身子,常年打猎锻炼出来的危险感知在向他报警。
太安静了,除了雨声之外听不到其它声音。
连疤痕进食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雨水像铁钉一样砸在泥地上,将老汉克的木屋一起笼罩。
老汉克顺手抄起放在木桌上的猎枪,走到门边。
他看见了狗碗里的兔肉。
他也看见了疤痕。
还是两只。
一只在北边,一只在南边,它们的中间是一个瘦高的人影。
鲜血染红了整片草坪,连木屋墙壁上都溅上了狗血。
闪电照亮了整片天空,也让老汉克看清了袭击疤痕的存在。
是人?
不,那不人该有的脸,像是被酸液融化后又被庸医随意的把它的五官粘合在一起,牙齿长得能刺穿自己的下巴,那泛着幽暗绿光的眼睛——那是在笑吗?
“见鬼!你是个什么东西。”
汉克拉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瘦高的人影。
而那瘦高的人影却是不闪不避,弯下腰将手放在地上。
它四肢着地仍然有半人多高!
这是在向汉克示弱吗?
不,用四肢奔跑对于它而言更快!
它开始伸出手,下一刻就甩着四肢向汉克爬了过来。
肩胛骨凸起像是刀锋即将突破皮肤,它四肢不协调的摆动着速度却快得不像话。
汉克一咬牙拉开枪栓就是一枪。
巨大的枪声响彻维斯比的天空。
威力巨大的猎鹿弹直击它的面门,将它的半边头骨掀飞。
然而它已经冲刺到了汉克的面前。
汉克已经能看见它颅骨下蠕动的蛆虫。
下一刻汉克就只看见了一阵天旋地转。
它弯曲的黑色利爪泛着骇人的血光。
它昂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将汉克残躯留在原地,抓起他的头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片狼藉。
……
不久之后,汉克的木屋旁。
露米与圣骑士各自站在一方,圣骑士温和友好的对露米笑了笑,露米也尴尬的回他一个笑脸,随后看向现场的情况。
幸好雨变小了,才没有冲散现场的气味。
门口的石板上留下了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味,像放坏了的蜂蜜混进了一块腐肉,一齐散发出腐败的尸臭。
“是食尸鬼。”
凶手根本没有想过隐藏身份。
那么盗墓的凶手,应该也不言而喻了。
“食尸鬼,刚挖了那么多腐败尸体,应该不至于饿到袭击活人才对。”
圣骑士撇了一眼汉克的尸体,默默将自己的批风取了下来将他的无头尸体盖住。
“尸体还很新鲜,它逃不了多远。”
圣骑士单膝跪地,不顾银甲上粘上的泥土与腐叶,伸出手指在草坪间一擦。
指腹传来滑腻的触感——黑色的粘液。
像是腐败的血液混合着某种地下生物的分泌物,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荧光。
“跟我来。”
圣骑士对着露米点点头,弯腰跟着痕迹走了下去。
露米睁着魔眼看着食尸鬼的脚步延伸向城墙脚下,几欲张口,却还是闭上了嘴。
她老老实实的跟着圣骑士走到了城墙脚下。
一个被杂草覆盖遮掩的洞口。
“它从地下钻进来,又从地下钻出去了。”
圣骑士回头看见拿着本子与钢笔准备记录的露米,挑了挑眉。
“你的墨水能够追上食尸鬼吗?”
“那你愿意打着火把陪食尸鬼钻狗洞吗?”
露米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这个城墙的对面是什么地方?”圣骑士没有理会她的讥讽,正色问道。
“护城河?”
露米回答着,心思却活络起来。
食尸鬼一般藏匿于城市的下水道,或者地下墓穴。
维斯比的下水道并不发达。
维斯比附近也没有地下墓穴。
那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是顺着护城河来到的维斯比。
思考清楚的露米灵机一动,正准备向圣骑士分享这一消息,却也看见他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以说,圣骑士就是没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