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将车窗上的雨水不断扫去。
车内,暖黄色的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母亲艾琳娜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块不算太精致的草莓蛋糕,微笑着递向后排的艾丽娅。
“小爱莉,尝尝妈妈新学做的草莓蛋糕。”
艾丽娅接过蛋糕,看着上面鲜红的草莓和奶油,嘴角不禁上扬,但还是表面没什么表情。
“我说过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唔…”
父亲乔纳森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儿的笑容,忍不住调侃道。
“可别光顾着吃,给爸爸也留点哦。”
“哼,才不要,平时那么不靠谱,我做蛋糕时巧克力你也要偷吃一半。”
艾丽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却又因为自己不符合内心的幼稚举动脸红,惹得艾琳娜轻声笑了起来。
乔纳森假装严肃地说:
“哎呀,这可不能乱说,爸爸那是帮你检查巧克力有没有过期。”
车内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艾琳娜伸手帮艾丽娅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温柔地说。
“小爱莉,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和同学相处的还好吗?听说你们今天考试了…”
听到她略显啰嗦的声音,艾丽娅摆了摆手,小小的脸蛋上却充满了自信。
“嗯,还不错呢,小孩水平的都会做吧。”
艾丽娅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说道。
“不过有一道中文题有点难,我想了好久才写出来,唉…还是忘了太多了。”
她脸上似乎出现一抹追忆,让他们有点看不懂。
“我们家小爱莉一直都很厉害,想当年我直到上大学都没太搞懂中文。”
乔纳森笑着说,其实他也一直很疑惑她为什么学中文那么快,就好像不知道的时候很早就学会了一样,她所谓的不太好实际上已经超越了教师了。
“对了,宝贝,等周末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听说新来了一个超刺激的过山车,我们一起去试试?”
艾丽娅眼睛一亮,但随后抑制住表情。
“真的吗…你平时不是很忙吗。”
“当然不会啦,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在她一边回忆着这段仿佛上天补偿般的幸福童年,一边有些后悔之前碍于心中的坎而很少叫他们爸爸妈妈时,头顶尖角,面目狰狞的怪物从黑暗中窜出,车窗外环境骤变,雨幕中不再是刚刚经过的高架桥,而是一片充斥着怪物的寂缈荒原。
刺耳的哭嚎不绝于耳,地狱的景象也不过如此。
平日里温柔的母亲手持长刀,乐观的父亲掏出一柄外观奇异的左轮。
“小爱莉,好好待在车里不要出声好吗?爸爸妈妈一会就回来。”
母亲艾琳娜这样说着,而父亲乔纳森则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启动了车子的自动驾驶系统。
具有前世记忆的艾丽娅虽然不至于嚣张,但也总是觉得自己与他人不一样,她自小有着优异的成绩在同学之间出类拔萃,可此时此刻她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被远处慢慢走近的巨大怪物深深的吸引。
它…不,应该说是祂生长着蓝色的皮肤,身上布满银色的纹路,无形的时钟表环绕着它,没有一丝感情的左眼正俯视着下方的凡人,右眼则不知为何受了严重的伤,水银般的血液不断流淌,显得相当骇人。
“拉普拉斯…”
艾丽娅隐约听到了这样的词,随后车门紧紧闭上了,她被捆在安全带上无法脱离,只剩下身上传来的眩晕感与引擎震耳的轰鸣声。
“吼——”
吼叫声在身后骤然传来,她用尽全力转过头去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瞳孔微缩。
那只巨大的怪物没有受到阻拦,即便身边的两人在不停的攻击着,可它却忽略了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向着车的方向不断追击。
引擎的轰鸣撕裂雨幕,自动驾驶的车辆在荒原上疯狂颠簸。
艾丽娅被安全带勒得锁骨生疼,却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逐渐逼近的蓝色巨影。
拉普拉斯每踏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那些银色时钟表突然加速转动,艾丽娅胸前一烫,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小心!”
她突然尖叫,因为她看见拉普拉斯抬起完好的左眼,瞳孔里浮现出旋转的金色罗盘。
下一秒,父亲驾驶极速奔跑的身影竟在半空中凝滞,雨珠悬停成水晶帘幕,母亲挥刀的动作慢如蜗牛。
艾丽娅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有齿轮在太阳穴里咬合转动,只不过她能够感觉到自己不知为何不受其的影响。
“时间...暂停了?”
艾丽娅喉咙发紧,前世记忆突然翻涌。
她曾在听说过一个理论,书中说若有智者能掌握宇宙中每个原子的位置和动量,就能预测未来——眼前这个怪物那颗可怖的独眼中就仿佛带着那样的智慧。
“人类…你之未来皆是徒劳,将秘宝还予我,一切都会改变。”
“…不管你是什么,放我们走吧,秘宝我会给你!”
艾丽娅不假思索的这样说着,她不知道所谓的秘宝究竟是什么,但不论怎样她无法接受再度失去亲人的可能性。
就在她准备询问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炫目的光,荒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不断崩解扩散的缺口,乔纳森不知何时打出了一枪,原本绚丽的枪管变得破旧,整个人也萎靡了很多,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去吧小爱莉,不要听祂说的鬼话,我知道你与一般的孩子不一样,注定会变得不平凡。”
他咳出一口血,在拉普拉斯骤然转向的视线下也没有畏惧,而是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容。
“不管怎样,要记得,在我们心里,你一直是我们的孩子。”
他直面着神明,手中的枪换作了一柄仿佛象征着人类从不屈服勇气的剑,它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能量,毁灭的光芒似乎要把身边的一切都拖入终焉。
“「依托比亚」谱系的禁咒吗?这只会加速死亡的到来。”
拉普拉斯没有任何异动,而是摇了摇头,一柄无形的矛在半空中形成,它仿佛蕴含了这世界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奥妙,锋利的矛头志向艾丽娅幼小的身躯。
随后它以无可阻挡的趋势飞了过去,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命中的那个事实,它用过去钉死了未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胸前的那块一直带着的怀表却散发出了耀眼的光,它正好挡在了那柄矛的前方,随后玄妙的能量笼罩住了艾丽娅的身周,随后她只看见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瓢泼的雨幕再度遮盖了一切,她还没来得及感到悲伤,碰撞产生的剧烈冲击就打断了她的思考。
碰撞之后,她只能感觉到冰冷的雨水侵蚀着为数不多的体温,艾丽娅躺在已经变形的不成样子的车坐上,死死盯着车窗外后方空无一物的马路。
身上时不时能感受到温热的流动,带着些许猩甜,那是正在不断流逝的生命,它伴随着周围逐渐响起的救护车声音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