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忆乱兽会锁定只有这点忆命残片的祀而无视了大量忆乱泄露(雾)的达斯弗城呢?这个一直盘踞在艾娜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无非是生肉与熟肉的区别。这种依靠人体从而充满活性的忆命残片远比冷冰冰的生玻璃渣子更为香气四溢。
没想到这忆乱兽还挺有追求——如果是能事不关己的场合艾娜就会脱口而出吧。
但……为什么?
“艾娜!”
祀的呼喊将她从片刻的恍惚中拉了出来,一束紫色的量子方程模块擦过她的发丝,吞噬了其背后突来的忆乱体群。
与此同时祀半身的结晶又往上攀了些许。
“祀,别再用方程模块了!”
“那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就算祀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两人被团团包围的事实也没有丝毫改变。
比起一个巨大音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立体环绕式大合唱要更加“震撼人心”。
这次没了空中威胁,两人集中火力开出一条道路。
忆乱体没想象中那么多,毕竟是摔碎重组的,有损耗是理所当然。
不过,忆乱兽难道是把自己的全部都发射过来了吗?应该留了个发射底座什么的吧,也不重要了。凭它的脚力大概也赶不上来。
把一闪而过的疑问抛之脑后,祀专心向着前路开火,艾娜则负责压制从其他方向靠近的忆乱体。残缺的两足怪物还不至于能在速度上赶超被精心培养、生于奔跑的骏马。
本应经验更为丰富的祀却要来开路,长满结晶近乎瘫痪的左臂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此刻的脑海不断回响着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再加上周围的忆乱大合唱,要让只能勉强保留思考能力的她来处理这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反应力还不能落后的工作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视线好模糊,眼前的一切都有像是错误洗刷出的劣质相片一样的重影,无论祀眨几次眼睛眼前的扭曲景色都没有丝毫改变。现在的她与其说是在射击,不如说是在呆滞地扣动扳机,仿佛连拼死抵抗的意义都被杂音吞没,只剩个在一味奔跑的躯壳。
太异常了。
如今的祀已不具备深入思考的能力,只是在依靠多年来的生存本能罗列着现状,即便如此警示的雷达也在嗡嗡作响。
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哪怕分裂成了忆乱体意识也仍是忆乱兽这个个体的,导致无法进行精密的战术安排吗?
还是说它对忆命残片的渴望已经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了……不对,为什么要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去想这些,明明这样下去就能活下去了,形势明明非常好,那还去质疑什么呢?
没错,这才是正确的,拥抱温柔就好,只要这样……
“祀快闪开!”
艾娜……不要吵,我们就快能一起活下去了啊。
“祀,呃!”
见已处在精神崩溃边缘的祀不为所动,艾娜举起火枪向本该永远不会对着的对象瞄准。
“忍一下,抓紧点!”
扣动扳机,绚烂的火球冲向了娇小的少女,击碎她所骑马匹的足下土地,让这一骑彻底偏斜身位。
紧接着祀原本位置的空间,被从地下冲出的尖刺完全吞没。
反应过来的现状的不是祀,而是她的马,它稳住中心后一扭躯干让险些落马的主人回归体位,呈S形跃动着躲避从地下不断冲出的尖刺。
一根根如擎天柱般的尖体构成了一片扭曲树林,不断封死着她的生路,同时就像真的树般,与地面相接的部分伸出了像树根一样的细线把在场的所有忆乱体都拖了下去,成为补充这种攻击手段的弹药。
尖体越来密集,没有一根被收缩,而那地底的存在不惜回收分裂出来的忆乱体也要维持这种趋势是为了……
强烈的不安感填满了艾娜的心扉,而接下来的一幕回应了她的恐惧——由数根尖刺合拢而成的穹顶向她面前的祀碾压而去,而祀却只是被拖着连头也没有向上抬一下。
“不要……”
两道泪珠从眼角滑下,她举起火枪,扣动扳机,向黑压压的天空发出了无谓的一击。
“祀,活下去啊!!”
艾娜撕心裂肺的呐喊仿佛传入了祀的耳中,她扭过头用那双被侵蚀得失去光泽的眼眸望向艾娜。
艾娜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所射出的并非火球,而是一块砂金色的方体。
“这是……”
方体在刺之穹顶碾碎祀的身体之前飞入了二者之间,一张空洞急速扩张,形成了巨口。
而压向巨口的穹顶并未出现在另一侧,被削去了一般毫无碰撞地瞬间消失,只剩高有一米左右的柱根形成了一个开窗的环形。
量子方程·暴食——这是不久前祀用作清除空中威胁所使用的能力,是只属于祀的力量,连束命行者都不是的艾娜理应更无使用的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
“艾娜,跳马!”
不给她理解的机会,好像恢复了神志的祀就大声对她发出警告。
两人同时以马身为垫脚跃向空中。
几乎是相同时间,凄惨的悲鸣伴随着肌肉纤维被撕裂的渗人声音一同传入了耳中。
艾娜睁大了眸子,在她面前的是断成两节惨死当场的小乐。
突然使出的暴食模块的确解决了燃眉之急,但这一突然现象的产生,和对最大恐惧消失而生出的安心感,无疑让艾娜的思考产生了名为松懈的停滞,哪怕只是几秒。而忆乱兽不会迟疑,它只会在一次攻击落空后布置下一次进攻。
如果被忆乱侵蚀的不是祀,她绝对不会导致此等悲剧的发生。艾娜的心如此诉说,而且警告自己的也是才刚恢复些许理智的祀,想到这里艾娜的心就填满了懊悔。
但现在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艾娜下定决心,扭过头去——然后亲眼看着因身处空中无法变换身位的祀被一个甩尾砸向了地面。
“啊——s——!”
没等她将仅有单字的名字说出口,与祀相同的甩击就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