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今天不行，明天，后天？”
宋松文的消息，将齐思拉回现实，但见他接连发道：
“其实你要是不喜欢，也不是非要去那，我看商业街那边开了个连锁西餐厅，我在帝都读书的时候也是吃过的，口味其实也可以，不知道你吃过没有，不行去那家也行，王老头的排骨再怎么说，毕竟也是街边小店嘛……”
“今天吧，今天晚上。”齐思快速打字回道，发出后，却又担心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过迫切，想了想，便又强调道：
“不去西餐厅，王家排骨就行。”
……
“您今晚又要出去吗？”
出门前，是佣人照例的问候。
“今天会早点回来的。”看见外面依然飘着细雪，齐思取了一把伞。
“老爷他……知道您天天出去吗？”带着一丝忧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话的是张阿姨，这座宅邸里资历最深的女佣。据说她已经为齐家工作了几十年，在她嘴里的“老爷”还是一位“少爷”时候，还是少女的她就穿上了女仆装，开启了自己往后几十年不变的人生。
“他不管这些的。”齐思说道，看见张阿姨的神情，只好补充道，“只是吃饭而已，今天一定会在十二点前回来。”
“那让司机开车接送您——”张阿姨又劝道，却见齐思只是摇着头，一面望门外走去：“我保证，我保证总可以了吧？”
坐了两站公交车，凭着记忆，齐思找到了王家排骨的店面——宋松文那家伙，还专门为他转发了手机地图的坐标，未免也有些太小瞧人了。
“啊，你来了。”宋松文站在街边的屋檐下跺着脚，一面对手哈出白气，看见齐思走来，却只是敷衍地对他挥了挥手。
“你等多久了？”齐思道。
“忘了，大概五点多吧。”
“外面这么冷，你来早了就自己进去呗，等我干什么？”
二人一同推开厚重的防风门帘，走进店内，齐思把灰色的长风衣脱下，放在椅背，里面穿的是高领的白色羊毛衫。
“这里面，好像变得更大了。”
“是啊，重新装修过了。”宋松文左右光顾着，“但是好像没什么人吃。”
令二人宽慰的是，王老头还是王老头，只不过似乎更老了，但见他佝偻着腰，在后厨拣选着砂锅。
“我要厚底的锅。”宋松文向着后厨说道，他记得以前来吃时，锅底分薄厚，味道也不同。
“好……厚底锅，厚底锅。”王老头念着，一面搬着砂锅。
于是叮叮当当，砂锅搬动碰撞的声音传来，二人无话，只是对坐着，忽然却猛地闯进一名青年男子。
“哎爸！”但见青年男子大步走向后厨，“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怎么自个干起活来了？”
“俊杰啊——客人说要厚砂锅，你帮我找找。”
青年闻言愣了愣，回头看向二人，露出一个笑容：
“二位是老顾客吗？”
“对不住了，现在只有一种锅了，都是新锅，您二位看能不能换一换。”
宋松文感觉事有蹊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一种锅了？”
但听那青年闻言叹道：
“唉，二位有所不知，我爹他痴呆了，前两年带着他去看病，住了好几年院，没治好，回来了，但问题是啊，他人虽然痴呆了，但是闲不住，非要去做砂锅，和小孩子似的，拦不住，只好让他再把店开起来，我在一旁帮忙，免生意外。”
宋松文闻言，刚张开嘴想要理论，却见一旁齐思只是摆手示意，只好道：
“那算了，有什么锅你用什么吧。”
那青年看出齐思的作用来，连忙笑道：
“谢谢啦，您真是人美心善。我赔不是，再送二位两瓶饮料。”
青年发出奉承的笑容，随后走进了后厨。
锅的问题姑且被揭过，不一时，尚有些翻腾的砂锅排骨便被端了上来，只见鲜红的辣椒在汤中浮沉。
“看起来有点辣。”齐思喃喃道。
“你不是不怕辣吗？”宋松文拿起筷子，“我来尝尝。”
“嘶——哈。”看见宋松文的脸色蒙上一层红润，齐思迟疑问道：
“怎么样？”
“不得不说，是有点辣，不过吃起来还行。”
“那我就放心了。”齐思笑着拿起了筷子。
说是请客吃饭，就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应酬交际一概可免；蒸腾的雾气里，二人面对着面，却只是低头专心对付食物。
“嘶哈——受不了了。”宋松文只感觉自己的嘴唇，好像要有些失去知觉了，于是连忙抬头喝水，却看见齐思不知何时，已用发圈把头发扎在了脑后。许是由于辣味的缘故，便能看见白皙的脖颈微微透红，在微小的汗珠下折射着，几缕没能扎起的碎发，也因为出汗而贴在脸颊边缘。
“你不吃东西，看我干什么？”齐思一面啃着排骨，一面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宋松文。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漂亮的。”宋松文感觉自己再吃下去，明天就要体会火焰喷射的感觉了，于是停下筷子，靠在椅背喘息着。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齐思嘟囔道。
“又不是我的一家之言，你看，就是说这老板之前说你什么来着——人美心善，对吧？”说到此，宋松文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话都是拿来恭维女生的，你这个样子，没准人家以为咱俩是一男一女。”
“那肯定我是男，你是女。”齐思也停下筷子，笑道。
“真不是胡说，你想想看，从小到大，多少人说过你漂亮，长得像女生？”宋松文喝着饮料解辣，一面说道：
“而且我好像记得，你很小时候还穿过裙子呢，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女生，结果后来才知道……”
“等一等，这是什么意思？”
放下饮料杯，宋松文却看见，齐思不知为何愣怔在原地，原本因为辣味刺激变得红润的脸庞，竟然隐约变得有些苍白。
眼睛看着已经见底的砂锅，目光却仿佛投向空无一物之地：
“可是，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你说的这些呢？”
“想不起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