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罗大勇俯身掰动座椅的调节杆，身体往后猛靠，牢牢夹住了蔡清的腿，同时锁死车门，他把我推到一边，一脸难以置信。
“你疯啦？干嘛打他，不论他是小孩或者学生，这小鬼都不会有好下场了，说你呢小鬼，你知道那玩意有多害人吗？”
“不懂你说什么，我只负责取药，然后给那些混在娱乐场的人送去，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些药，是制作毒品的主要原料，钾基氨菲它铭，听说过吗？比你从电影里看到那些静脉注射的玩意该死多了，它制作非常简单，而且最容易上瘾。”
罗大勇伸手揪住蔡清的头发，低吼道：“我们他吗是在救你，等你被抓了，谁会管你知不知情？到时候在这社会上就没法混了，你这辈子只能给那些小老板打工，因为会看你档案的公司，都不会雇佣你了。每天数数螺丝钉，做最苦最累的差事。”
“就比如说厨子。”
我补充道。罗大勇松开手，对我使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点到为止，别跟他扯上关系。
“我们假装你一无所知，现在告诉我，药哪里搞到的，然后你就可以走了，给我摆出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跟那些杂碎一刀两断，我们俩负责举报他们，类似那种杂碎决不能留在这座城里害人，懂了吗？”
“真伟大啊。”蔡清嘲笑道，对此不屑一顾，“那你先让姐姐回家好不好？”
见我和罗大勇无言以对，他愈发嚣张道：“我们都很想她，已经迫不及待接她回家，所以请你交出我姐姐吧，行不行呀，我好奇这次妈会怎么收拾她，你问我们为什么虐待她？没有理由，这是家里事，轮不到你管，你最好养她一辈子，但那不可能，等她吃光你所有钱，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虐待她，因为她傻，她脑子有问题，就像你们俩个大废物，抓我干嘛？想当英雄啊！”
车里闷热到，我快忍不住打爆蔡清的脑袋，于是我摇下一丝车窗，点燃了香烟，问他：“你的意思是，我把蔡雯交给你们，等到她回家，还是照样活得悲惨，对吗？”
罗大勇突然鼓掌，对我竖起拇指：“太完美了，现在他彻底知道我们的来历，果然陷入爱河的人根本没智商，你应该学我，拿得起放得下，就算珍珠走了，潇洒依旧，何时像你这样废过？”
“你坐我饭馆门口抱头痛哭那天，比我现在潇洒吗？”
“对！就是这样！现在他又知道你开饭店了，搞不好明天蔡雯她妈登门拜访哟，记得给她沏杯茶，跪下来求她把女儿嫁给你！”
“我……”双手攥拳，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把烟头弹到了窗外面。
旁边响起吸鼻子得嘶嘶声音，蔡清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蹭，又挠了挠脸颊，左手扣着脖子，右手猛拍夹住双腿的座椅。
“放我走！你们喜欢管闲事就继续吧，拐跑了姐姐，还诬陷我违法，你们真伟大！快点，把这破椅子靠前点，我要下车！”
他屁股烦恼不安地扭动，不停揉着鼻子，这副样子令我一时语塞。
“你才十七岁。”我忽然止住了火气，心情跟蔡雯第一天借住我家时一样复杂，“你居然这么小就搞东西。”
所谓的搞东西就不用解释了吧，看看他那副狂躁得模样，但我知道，他吸毒时间不长，否则整个人气质都会变得诡异憔悴，蔡清目前仅仅是欠揍而已。
在目前社交欲旺盛的时代里，像他这种高中生最多对手游、撩妹上瘾，会说维他柠檬茶爽过吸哒嘛，会说塞满锥子脸纸片人的手游是毒药，但我眼前这位高中生，居然真的遛冰，他是很令人厌烦，留着诺克提斯·路西斯·伽拉姆简化版的高贵发型，可我至多在他眼眶上揍几拳，然后这小子回家去为那些电子数据“爱抖露”花钱，或者手捧一束龙爪追求胡倩，通通跟我没关系，只是别作践自己，像一条身生烂疮的野狗。
我了解那种感觉，用打火机熏烫锡纸，从卷曲的吸管里摄取恶魔般的烟雾。
最开始，你心态突然变得平静，似乎拥有了超人听力，水龙头里落下的水滴，拖鞋不经意在地板上摩擦，那些细小到容易忽略的声音，都会强烈激荡你耳膜，头脑异常清醒，几秒钟便能心算出三位数乘法，有个不存在的人正拥抱你，之所以将感触拟化为人，因为你能体会到那对乳防，无论你是残废、混账或任何垃圾人，都会一视同仁地被她拥抱，在她胸前得到宽容和慈悲，眼球渐渐发颤，内心中的空洞被填满。
唯有恶魔才办得到，你会为这短暂的快感付出生命，且极为缓慢、异常痛苦，我忘了在什么时候思维短路，接触了一回那鬼东西，必定是非常不好的回忆，以至于我快要忘得一干二净。
“……老王？怎么啦？”
听见罗大勇的呼唤，我方才回过神，为了掩饰失态，我快速说道：“跟我们做笔交易，你讲出药品来源，这边帮你解决胡倩，她不会再勒索你，虽然你被抢走的钱取不回，因为根本没数，对吧？思考一下。”
“……”
那伙偷药贼的形象轮廓逐渐浮现眼前，蔡清极为强硬，不肯透露出半点信息。
在我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停车地点偶尔飞过几张报纸和塑料袋，无人经过此处，可说僻静到适合灭口，双腿被挤压地失去知觉，又犯了瘾，可这小子坚决不说药是哪来的。
对方不然给他洗脑了，要么他便是全身心相信那伙贼，穿一条裤子都嫌多的好兄弟，起码蔡清暂时不会被他们伤害，但根据我的判断，这种事一旦败露，蔡清绝对是最危险的，因为什么屎盆子都可以扣到他头上。
“好！好吧！我答应你们俩傻X，再也不给他们拿药了，让我走！”
啪噔，罗大勇屁股一挪，椅子靠背远离了蔡清的大腿，他连忙掰车门，等听见锁头被解开了，迅速跑下车，猛然甩上车门，对我竖起中指，而我则对那小子报以微笑。
果然他没走出几步，便摔倒在地，双腿抽搐了好一会，站起来后左右踉跄，这次是屁股着地。
车子迅速倒退，蔡清吓得大叫，以为罗大勇要碾他，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没等稳住身体，车轮原地旋转，冲向惊慌的蔡清，他只能举手投降。
随着刺耳噪音，罗氏急刹车不负众望地吓尿了蔡清，我见他捡起了地上的砖，大笑着拍打座椅，“走吧！小心他给你车玻璃干碎了。”
丢下蔡清，我们离开了这条满是休闲按摩会所的风流街。
“下一步怎么办啊，老王。”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天真地相信蔡清会收手，等他缓解了混乱情绪，毒瘾慢慢折磨身体，他还会铤而走险，为了几百块而搬运原材料。
吃馅饼、喝可乐和开车，这三件事罗大勇办得游刃有余，我看他还准备抽烟，终于忍不住提醒：“你消停点吧，等会遇到交警就傻了。”
由于惦念蔡雯，害怕她又偷偷跑出门，所以决定先回家，心里盘算着，她裙子还湿，总不会光着腿逃走吧？随后我才反应过来，为何不给她打个电话呢。
“老王！快看！”
一粒粉碎的洋葱从罗大勇口中喷出，弹到我嘴唇上，忍着恶心，我取下洋葱粒，皱眉问道：“你激动什么呀。”
“看那边关东煮的小摊，坐在垃圾堆旁边的是不是胡倩？”
定睛一瞧，只见电线杆附近堆满垃圾，旁边确有条小桌，一个体态臃肿的女孩坐在那，身边还有几个皇家近卫，他们神采飞扬，脑袋染成一道彩虹，比起城乡结合部杀马特贵族，明显他们爵位更高，好歹认真洗澡了，尤其为首的绿发女子，脸约等于马桶盖尺寸。
每一条，我对胡倩的模糊印象，全部完美对应。如果她还不是欺负蔡雯的胡倩，那她会是谁呢，胡南卫视吗？
“大勇，你捂住耳朵。”
给车窗留出一道缝，在距离关东煮很远的位置，我深吸口气，大喊了一声。
“胡倩我爱你！”
那魁梧女孩子顿时起了反应，嗖地站起身，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谁爱她。
决定就是她了，我准备下车去干翻他们几个，罗大勇却将车门锁住了。
“看看周围，多热闹啊，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引发殴斗，太不明智了吧，我说你怎么啦，每件跟蔡雯有关的事儿都会让你疯狂掉智商。”
他竖起食指，严肃地说：“要教训，但不能伤害他们。”
接下来罗大勇讲出了实现方法，我跟他一块下车，打开后备箱，之前被蔡雯玩光的烟花，再次装满了车箱，他取出一捆鞭炮，放在了黑色塑料袋里。
“答应我，你只是去把这个塑料袋像丢垃圾一样，放到胡倩身后的垃圾堆里。”
抢过塑料袋，我快步走向胡倩，克制住想用这袋鞭炮砸她的冲动，不着痕迹地扔到电线杆底下。
“然后呢？里边装了定时炸弹吗，还是说你会隔空点火，离这么远如何引爆？”
“上车。”
给我留下一个神秘的眼神，罗大勇返回了驾驶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