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笑容,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心底发寒的邪异魅力。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奇异金属质感的轻笑,从“苏予安”的喉咙里逸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能量轰鸣,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慵懒。
“真是狼狈啊。”
她歪了歪头,粉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过肩头,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目光扫过自己沾满尘土和污迹的演出服裙摆,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件弄脏了的玩具。
“把我给你的新身体,搞得这么脏。”
江荨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气质天翻地覆的“苏予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是“梦魇”!竟然猜对了,这粉发少女果然是被“梦魇”缠上,然而“梦魇”竟然……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降临了!
黑裙少女的动作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她那只即将点在苏予安眉心的手,悬在了半空。
那双血红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气质骤变的“苏予安”,冰冷的死寂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凝重?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苏予安”似乎完全不在意黑裙少女的注视。她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轻轻掸了掸演出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经历生死危机的根本不是这具身体。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黑裙少女身上。那幽邃的眼神里,玩味之色更浓。
“一个靠着可怜虫崩溃的怨念才勉强撑起来的‘伪物’……”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金属质感,语调慵懒,吐出的字眼却像淬了毒的冰针。
“也敢动我的猎物?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没有任何能量爆发的前兆,没有任何空间的波动。
黑裙少女那只悬在苏予安眉心前、萦绕着致命暗紫色丝线的手,连同她整个身体,骤然凝固!
仿佛被投入了最粘稠的琥珀,又像是时间在她周身被强行剥离。她血红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里面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她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无法形容的伟力降临在她身上,不是束缚,而是彻底的剥夺。
剥夺了她对自身肢体的控制权,剥夺了她对周围能量的感应,甚至……剥夺了她思考的权利。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灵魂本源的绝对压制!
她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连颤抖都成为一种奢望。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和茫然。
“顾清浅”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只是那双幽邃的眼眸,淡漠地扫过被无形之力“钉”在原地的黑裙少女。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响起。
黑裙少女身上那件纯黑的连衣裙,胸口位置无声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的边缘光滑,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精准切割,又像是空间本身在那里悄然崩开了一道口子。没有能量泄露,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概念上的“破损”。
这裂痕的出现,无声地宣告着高位存在对低等造物的绝对支配权。
“呃……”一声极其短促、充满痛苦与极致恐惧的闷哼,第一次从黑裙少女僵硬的喉咙里挤出。
那并非物理伤害带来的剧痛,而是灵魂被更高位存在目光“灼伤”的本能哀鸣。
战场中心,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能量乱流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黑裙少女那凝固身影所散发出的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江荨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彻底呆住了,连嘴角的血迹都忘了擦拭。
她看着那个仅仅凭借目光和意志就将恐怖超A级寄生体彻底“钉”死、剥夺其一切反抗能力的“苏予安”,只觉得一股寒意渗透了骨髓,灵魂都在颤栗。
这就是……真正的高位恶魔的力量?一个眼神,空间禁锢?意志碾压?
“看够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
“还不带着你的人去处理该处理的事?还是说……”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远处报刊亭废墟的方向。
“你打算留下来欣赏我如何‘打扫’这片污秽?”
江荨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震撼中惊醒!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打算放她离开,并没有打算动手的意图。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气质完全陌生的“苏予安”,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极其郑重地、用尽全身力气点了一下头。
随即,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毫不犹豫地转身。
朝着报刊亭废墟和可能存在其他幸存者的方向,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慢跑过去。
“苏予安”的目光重新投向那栋被撞穿的实验楼废墟,幽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趣。
“啧,真是不经打。”
几乎在江荨转身的同时,“苏予安”施加在黑裙少女身上的那股无形禁锢,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噗通!
失去了那恐怖意志的压制,黑裙少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她浑身剧烈地痉挛、颤抖,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呜咽。
那双血红的眼眸里,所有属于寄生体的冰冷死寂和狂暴,都已被刚才那短暂却足以铭刻灵魂的绝对威压彻底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和臣服。
她甚至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一种超越了她认知极限的力量,一种让她灵魂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却又本能地想要匍匐的存在!
她艰难地抬起头,血红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涣散,却又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敬畏,望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粉色身影。
然后,在“苏予安”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的目光注视下,黑裙少女做出了一个纯粹出于本能的动作。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苏予安”时,那双血红的眼眸里,所有的痛苦、惊骇和属于寄生体的冰冷死寂,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她甚至顾不上擦去嘴角的血迹,踉跄着向前几步,然后——
噗通!
黑裙少女,这个刚刚还散发着恐怖威压、如同死亡化身的超A级寄生体,竟然毫无征兆地、朝着“苏予安”的方向,双膝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敬畏而微微颤抖,高高地仰起头,血红的眼眸死死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苏予安”,那眼神纯粹得像最虔诚的信徒终于得见信仰的真神!
紧接着,在“苏予安”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的目光注视下,黑裙少女做出了一个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她双手撑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极力地前倾,将自己苍白脆弱的后颈,毫无保留地、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完全暴露在“苏予安”的视线之下。
然后,她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用额头轻轻触碰着“苏予安”沾满灰尘的鞋尖。
“主……主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剧烈颤抖和无限敬畏的嘶哑声音,从她紧贴地面的唇间艰难地溢出,破碎不堪,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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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天幕下,空间裂缝如丑陋的伤疤无声翕张。江荨的身影已消失在救援的烟尘中,这片废墟的中心只剩下两个“少女”的诡异对峙。
“苏予安”幽邃的目光落在脚边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兽”身上。哥特少女苍白的后颈在她鞋尖下绷紧,如同献祭的羔羊。
“主人……”那破碎的嘶哑声响起。
“苏予安”的嘴角无声勾起,指尖掠过粉色发梢,冰凉的金属项圈在她指腹下微微嗡鸣。她俯身,气息拂过对方耳廓,带着洞穿灵魂的慵懒低语:
“小予安,”那声音穿透躯壳,直抵意识深处蜷缩的灵魂,“玩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