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的瞬间,“熔炉”那只悬停的手掌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深紫色幽光,仿佛被无形的挑衅彻底激怒。毁灭的能量汹涌澎湃,狠狠撞向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猛然扩散,卷起地上的碎玻璃、石膏块和金属残骸,如同风暴般向四周激射!扭曲的氧气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上的裂痕瞬间蔓延开去。
然而,风暴的中心——顾清浅和她身前的苏予安——纹丝不动。
所有的毁灭性能量,在触及顾清浅身前那片无形界限的刹那,如同撞上宇宙间最坚硬的壁垒。深紫色的幽光疯狂闪烁、扭曲、挣扎,最终不甘地溃散、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在那层透明的“画布”上激起。只有激射的碎屑撞在屏障上,发出噼啪的轻响,徒劳地滑落。
“熔炉”那双毫无情感的银白“透镜”瞳孔,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仪器卡壳般的凝滞。覆盖着铅灰色金属皮肤的脖颈极其僵硬地转动,银白的视线死死锁定在突然出现的顾清浅身上,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强行介入逻辑的干扰杂音:
“未知高能量个体……介入……威胁等级重新判定……超出数据库阈值……执行逻辑……错误……”
顾清浅却像是完全没听到这冰冷的机械音,也根本没把刚才那足以湮灭苏予安的恐怖一击放在眼里。她的注意力全在面前这个眼神呆滞的“小宠物”身上。
她向前轻盈地踏出一步,黑色小皮鞋踩过狼藉的地面,无视了凝固的“熔炉”,径直走到苏予安面前。
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冷香的气息瞬间包裹了苏予安,驱散了医院里浓重的铁锈和腐败味,却带来了另一种更令她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顾清浅微微倾身,那张漂亮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凑近,深黑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苏予安苍白失神的脸。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捏了捏苏予安僵硬的脸颊软肉。
“怎么样?”顾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鼻音,尾音微微上扬,像在逗弄一只受惊的猫,“是不是很惊讶啊?”她歪了歪头,黑发滑落,“看到主人亲自驾临现实……惊喜吗?”
指尖微凉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破了苏予安大脑中那层因极度惊吓而凝固的坚冰。
嗡的一声,混乱的思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了回来,瞬间塞满了她空白一片的意识。
这绝对是梦吧?我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醒过来?对,一定是这样!那个白发少女的哭喊,“熔炉”的死亡威胁,现在又是顾清浅……怎么可能在现实里同时发生?这肯定是顾清浅新搞出来的什么羞耻play的前奏!她又在玩我了!
苏予安混乱地想着,试图用“这是梦”来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罢工的神经。
然而——
脸颊上被捏的触感如此真实,微微的痛感和对方指尖的微凉清晰无比。鼻端萦绕的、属于顾清浅特有的、混合着冷香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也真实地刺激着她的嗅觉。
还有眼前这张放大的、带着恶趣味笑容的脸,在幽绿应急灯光下纤毫毕现,连那浓密如蝶翼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梦。
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予安的心上。
顾清浅。那个只在梦境里折磨她、戏弄她、与她进行着危险又羞耻交易的“梦魇”……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梦里被她按在腿上写正字、被她用各种羞耻称呼玩弄、被她逼着配合那些糟糕剧本的记忆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苏予安试图维持的镇定。
梦里也就罢了,关起门来……虽然门是单向透明的……但至少是在“别人”的地盘!可现在,这里是现实!是她生活、上学、有熟人的现实世界!
如果……如果顾清浅把梦里那套搬到现实里来……如果她在江荨面前、在徐思贤面前、在任何一个认识“苏予安”的人面前,做出那些事……说出那些话……
苏予安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极致羞耻和恐惧的热流,如同火山岩浆般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呃……”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气音从她喉咙里挤出。
唰的一下,苏予安整张脸连同脖子、耳朵,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滚烫的热度灼烧着她的皮肤,额角甚至真的冒出了细密的白汽,在幽绿的光线下氤氲蒸腾,活脱脱一个被烧开了的蒸汽姬。
湖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羞耻和惊恐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无法聚焦。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头顶的粉色发丝都快要被这股热气烤得卷曲起来。
顾清浅看着她这副瞬间“蒸汽姬”化的模样,深黑的眼眸里笑意更浓,像欣赏一件极其有趣的玩具。她捏着脸颊的手指又轻轻揉了揉,语气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戏谑:
“嗯?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看起来,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啊?”她微微嘟起嘴,做出一个略带委屈的表情,“怎么,不欢迎主人吗?”
“欢……欢迎!当然欢迎!”苏予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明显的破音和浓重的鼻音。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干脆被“熔炉”刚才那一掌拍死算了。
她猛地低下头,试图躲开顾清浅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双手无意识地绞紧了宽大卫衣的下摆,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强迫自己找回一点理智,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高……高兴!对!我特别高兴!特别……激动!”
她语无伦次地强调着,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
“激动?”顾清浅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词很感兴趣。
她终于松开了捏着苏予安脸颊的手,指尖却顺势滑下,带着一种极其自然的亲昵和占有欲,轻轻拂过苏予安卫衣领口下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项圈轮廓。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让苏予安浑身一颤,刚压下去一点的热度又有复燃的趋势。
“激动就好。”顾清浅满意地点点头,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主人也很‘激动’呢,刚睡醒就看到小宠物差点被人捏碎脑袋……”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旁边依旧如同被冻结在琥珀里的“熔炉”,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带着急切哭腔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而紧绷的氛围。
“喂!黑长直!那个……穿水手服的!”声音来自废墟那边。白发少女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右臂撑起上半身,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包裹手臂的黑色作战服布料被深红的血迹浸透了一大片。
她脸上糊满了灰尘、泪痕和血迹,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顾清浅,里面燃烧着痛苦和不顾一切的恳求。
“你……你很强对吧!求……求你了!”她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无助的孩子,“能……能顺手救救我家宝宝不?我……我快撑不久了……”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呛咳打断,嘴角又溢出一缕鲜红。
顾清浅的目光终于从苏予安滚烫的脸上移开,转向废墟中狼狈不堪的白发少女。她歪了歪头,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并未褪去,反而带上了一丝兴味。
“哦?救你家‘宝宝’?”她慢悠悠地重复着这个称呼,清泠的嗓音在死寂的ICU里显得格外清晰,“好啊。”
白发少女黯淡的赤瞳瞬间亮起一丝希望的光,挣扎着想爬起来:“真……真的?”
“但是呢——”顾清浅的尾音拖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转折。
她纤细的指尖轻轻卷起自己一缕垂落的黑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依旧处于巨大羞耻和混乱中的苏予安。
“但是什么?!”白发少女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转为警惕和一丝被戏耍的愤怒,“我……我家宝宝可不会借给你玩!想都别想!”她像只护崽的母豹,即使重伤也龇出了獠牙。
顾清浅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银铃般的嗤笑。
“呵……放心。”她松开把玩的发丝,指尖随意地摆了摆,姿态优雅又带着点施舍般的宽容,“我对别人的‘猎物’,兴趣不大。”她特意加重了“猎物”两个字,目光再次扫过苏予安领口下的项圈。
“条件很简单。”顾清浅的视线重新落回白发少女身上,深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容商量的光,“之后……让我的小宠物,”
她指了指旁边还处于蒸汽姬状态的苏予安,“去你们的梦里……参观一下就行。就当是……交换门票?”
参观?梦里?门票?
苏予安混乱的大脑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瞬间警铃大作!一股寒意混合着强烈的不妙预感,瞬间冲淡了脸上的热意。
她猛地抬头看向顾清浅,湖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你又想干什么”的惊恐和无声控诉。
去别人的梦里“参观”?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这恶魔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而且这“别人”,显然指的就是这个战斗力恐怖、性格恶劣的白毛少女和她那个神秘的“宝宝”!
白发少女显然也愣了一下,赤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权衡。她看看顾清浅,又看看旁边那个满脸写着“我不想去”的粉毛少女,再看看自己无力垂落的左臂和越来越模糊的感知……
“好!”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只要你救出我家宝宝!带他安全离开!我答应你!”
“爽快。”顾清浅满意地点点头,唇角愉悦地弯起。
她不再看白发少女,目光转向旁边如同背景板般凝固的“熔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慵懒的笑意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层冰冷的、如同审视死物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