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慌和抗拒,脸颊刚褪下去一点的热度又有复燃的趋势,“能不能…别再追加条件了?”
湖蓝色的眼睛带着恳求望向顾清浅,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卫衣袖口的线头。
顾清浅深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像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她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微微歪了歪头,几缕黑发滑过肩头,姿态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
“也可以呀,”她拖长了调子,声音又软又糯,带着诱哄的磁性,“那……帮我个小小的忙,好不好?”
她朝苏予安眨了眨眼,那眼神纯真得仿佛只是在讨要一颗糖果。
帮忙?苏予安一愣,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线,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攥紧。这恶魔的“小忙”背后,通常都埋着巨大的坑。
她迟疑地问:“什么忙?我…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声音里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顾清浅没有立刻回答。她向前轻盈地踏了一步,黑色小皮鞋踩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香与危险的气息瞬间逼近,将苏予安笼罩其中。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轻轻地压在苏予安微张的唇瓣上。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深黑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苏予安瞬间僵住的脸,里面的笑意沉淀下去,换上了一层不容置疑的认真。
“不要告诉江荨她们我来过,”顾清浅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就这个,好不好?”
指尖微凉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点在唇上,却让苏予安浑身一颤。不要告诉江荨?
这个要求本身并不意外。顾清浅能出现在现实,这本身就是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一旦被恶魔研究部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以江荨的作风,必然会倾尽全力追查、监控,甚至……试图封印。
苏予安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眼神瞬间变得复杂,各种情绪在湖蓝色的眼底翻涌——惊愕、警惕、权衡,还有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动摇。
她看着顾清浅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漂亮得近乎完美的面孔上,此刻竟带着一种近乎坦诚的请求,这太罕见了。
然而,这短暂的动摇立刻被更强烈的、根植于现实的警惕压了下去。这恶魔太危险了。她以玩弄人心为乐,手段层出不穷。答应她?
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把她出现在现实的消息告诉江荨,让专业部门来处理,这才是最安全、最“正确”的选择。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苏予安混乱的思绪:先答应她,稳住她!等回去就立刻向江荨报告!这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瞬间给她找到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出路。
“……好。”苏予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刻意的平静,“我答应你。不告诉江荨她们。”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一点,尽管心跳在肋骨下擂鼓般敲打,几乎要撞碎那份强装的镇定。
顾清浅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苏予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深黑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洞悉的了然,又似乎只是幽绿灯光下的错觉。
“真乖。”她终于收回了压在苏予安唇上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唇瓣的柔软触感。她满意地点点头,姿态重新变得慵懒随意,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认真从未存在过。
“那么……”顾清浅伸了个懒腰,深蓝色的水手服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摆下包裹在黑丝袜里的长腿线条若隐若现,“该说再见了,小宠物。下次‘参观’……记得准时赴约。”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开始“褪色”。不是消失,更像是被一块巨大的、无形的橡皮擦,极其轻柔地从这个世界抹去。
从边缘开始,色彩和轮廓迅速变得稀薄、透明,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水渍画。
那身深蓝色的水手服、柔顺的黑发、白皙的皮肤……在幽绿的光线下迅速淡化,只留下一个朦胧的、人形的光影轮廓。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那光影也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仿佛她从未踏足过这片现实的废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淡的、混合着冷香与危险的气息,以及苏予安唇瓣上那点微凉的触感,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苏予安怔怔地看着顾清浅消失的地方,足足呆立了好几秒。
直到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上来,她才猛地长长吁出一口气,肩膀颓然地垮了下去。
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衬,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
“呼……终于走了……”她低声喃喃,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刚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挣脱。
“那位…那位给你带来的压力……这么大吗?”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微微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徐思贤还蜷坐在地上,赤红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她似乎完全没理解顾清浅最后那句“门票”的含义,注意力全在苏予安那显而易见的巨大反应上。
苏予安看着徐思贤那张沾着灰、糊着泪痕和血迹、此刻却写满懵懂的小脸,一股荒谬感混合着同病相怜的无奈涌上心头。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压力?何止是压力!你是不知道她有多……”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徐思贤身上扫了一圈,带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微妙表情。
“等等,你好像……也知道?”苏予安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点试探,“你梦里不是也碰到过‘那位’吗?就是那个……嗯,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她斟酌着用词,避免直接刺激对方。
徐思贤那双赤红的瞳孔里依旧是一片茫然的雾气,显然没完全理解苏予安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予安叹了口气,决定说得更直白些,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后怕:“我是说……她!像刚才那个穿水手服的黑长直!她跑到现实里来了!你不害怕吗?万一她……”苏
予安想象了一下顾清浅在现实里也像在梦里那样对自己为所欲为的场景,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声音也低了下去,“……也对你做点什么……”
“现实?”徐思贤猛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赤红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的茫然雾气如同被狂风吹散,露出了底下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现在……是现实?那我现在……我……”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猛地低下头,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自己。纤细的、明显属于少女的双手颤抖着抬起,带着一种近乎惊骇的陌生感,用力地摸向自己的身体。
指尖触碰到的不再是记忆中属于体育生的、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带着运动后汗湿感的胸膛和臂膀。
入手是细腻光滑、带着弹性的皮肤质感,以及……胸前那微微隆起、被破损的黑色作战服勉强包裹的柔软弧度。
她(他)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又神经质地摸向自己的脸——小巧的下巴,挺翘的鼻子,还有那垂落肩头、如同月光凝成的、根根分明的银白色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