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训练场中央那堆依旧冒着细微青烟、散发着焦糊味的拟态假人残骸，苏予安和徐思贤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熔融金属的气味，与训练场本身汗液和能量交织的复杂味道混合在一起。
“看来……今天的训练得提前结束了。”苏予安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低声说道。这烂摊子显然不是他们自己能处理的。
徐思贤默默点头，赤红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些许震惊。
她看着那堆报废的公物，又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恢复男身、穿着运动服的苏予安，小声嘀咕：“安哥，你这‘普通演示’的代价有点大啊……”
苏予安干咳一声，没好意思接话。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墙壁上的通讯器，联系了后勤部门报告情况。
通讯那头传来工作人员略显无奈但似乎习以为常的回应，表示会尽快派人来清理和更换设备，但这需要一些时间。
“走吧，”苏予安转向徐思贤，“杵在这儿也没用，等他们弄好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那片狼藉的训练区，沿着来时的通道向上走去。
越往上，那种能量澎湃的感觉逐渐减弱，环境也变得相对安静。徐思贤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和蘇予安透露的信息中，低着头，白色短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苏予安带着她拐进了一条分支通道，这里的灯光更为柔和，空气中也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通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休息区，被设计成类似安静酒吧的风格，被称为“吧台”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提供基础饮品和简餐的角落。
几组舒适的沙发和矮凳散落在周围，此刻只有零星几个队员坐在远处低声交谈。
柔和的暖光从天花板上洒落，照亮了吧台后面摆放着各式干净玻璃杯的架子，以及一台沉默运作的咖啡机。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咖啡豆香气和一丝甜点残余的黄油味道。
苏予安熟门熟路地走到吧台前，要了两杯温热的合成果汁，将其中一杯推给默默跟过来的徐思贤。
两人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一时间只有果汁杯底与台面接触发出的轻微声响。
徐思贤双手捧着温暖的杯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曲面。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橙色液体上，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身体微微向苏予安这边倾斜，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混合了好奇和难以启齿的羞赧。
“安哥……”她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她……你那位……是怎么……呃……‘玩弄’你的啊？”
苏予安正拿起杯子要喝，闻言动作一顿，果汁险些洒出来。
他抬了抬眉头，侧头看向身旁缩着脖子、耳根泛红的白毛少女，故意用一种平淡中带着点戏谑的语气反问：“你体会得还不够深刻吗。还要我给你复述。”。
徐思贤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她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又飞快地点了点头，眼神躲闪。“不是……那个……我知道莉莉安她……也缠得紧。”她提到自己那位“梦魇”的名字时，声音更小了些，带着点复杂的情绪，“但是……安哥你知道我……我虽然之前谈过女朋友，可莉莉丝她……她那种……”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有些着急地比划了一下，最终自暴自弃般地小声说道：“她就是……就是非要贴得很近，肌肤相贴那种……我一被她靠近，心跳就快得不行，脸上跟火烧一样，脑袋里思考的东西全变成一片浆糊了……这……这正常吗。”
她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困惑和一丝求助的意味，望向苏予安，仿佛在寻求某种认同或经验分享。
苏予安看着她这副纯情又无措的模样，再对比自己被顾清浅各种花样百出、挑战认知下限的“玩法”，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喝了一口果汁，才慢悠悠地说道：“大概……算正常吧。我被顾清浅‘玩弄’之后，也经常被气得不行，心跳加速，脸颊发烫那也是常有事。”
徐思贤眨了眨眼，脸上的困惑更深了。“气得不轻。”
她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确认，“我们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她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更低，几乎像是在耳语。
“之前……其实还好。就是最近，特别是上次……安哥你来过我的梦境之后……”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苏予安一眼，仿佛他的闯入好像催化了什么，“莉莉安她就……玩得花起来了。”
徐思贤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紧紧攥着杯子。
“她……她有次弄了角色扮演……还……还把我用丝带绑起来，吊在天花板上……然后……呜……”后面的话似乎过于羞耻，她没能说出口，只是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了臂弯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
苏予安听着这似曾相识的描述，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吊起来？这套路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心虚，下意识地就想撇清关系。
“好像……似曾相识的场景……”他眼神飘忽，不敢看徐思贤，“应该……不是我害的吧……”
他赶紧猛喝了一口果汁，试图压下那点不自在：“总之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这些家伙打交道，就得有点韧性。”
然而徐思贤显然不吃这套。
她抬起头，脸颊还红扑扑的，赤瞳里却带着一股“不能我一个人羞耻”的执拗，伸手轻轻拉了拉苏予安的袖口。
“不行不行。”她小声但坚持地说道，“安哥你也要说。跟我讲讲嘛。不能就我一个人……一个人分享这种经历。”
苏予安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有点垮掉。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游移地望向吧台上方的虚空，打了个哈哈：“哎呀，顾清浅她那点玩法，很无聊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我早就玩腻了，没什么好聊的啦。”
“你不看我是谁。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女性轻笑声，毫无征兆地直接钻入了他的耳膜深处。
“真的吗……”
那声音带着熟悉的、慢条斯理的玩味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刮擦着他的神经。
苏予安全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几乎是触电般地从高脚凳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让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去，转为一种惊疑不定的苍白，瞳孔骤然收缩，视线如同雷达般飞快地扫视着四周——吧台后、沙发角落、天花板阴影处……
空无一人。周围只有远处队员低低的交谈声，以及咖啡机运作的微弱嗡鸣。
刚才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却又找不到任何来源。
徐思贤正无奈地把头重新趴回吧台，为苏予安的避而不谈感到些许失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也跟着立刻坐直了身体，紧张地问道：“安哥。怎么了。”她顺着苏予安的视线茫然四顾，什么也没发现。
当她转过头，看到苏予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近乎惊恐的眼神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能让平日里总是试图表现得从容的安哥露出这种表情的……结合刚才的话题……
徐思贤眨了眨赤红色的眼睛，看着苏予安如同惊弓之鸟般警惕环顾四周的模样，脑海里想象着某种可能性，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
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原来你也会这样”的微妙平衡感，让她险些笑出声来，又赶紧抿住了嘴唇。
苏予安没有注意到徐思贤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耳语带来的惊悸中。
他缓缓坐回凳子，动作有些僵硬，端起杯子想喝口果汁压惊，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凉。
“……没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可能……是幻听了吧。”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徐思贤看着他强作镇定的侧脸，终于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点促狭意味的闷笑。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杯子里的果汁泡沫，肩膀却微微耸动起来。
苏予安瞥了她一眼，有些懊恼，却又无从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