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那个收养的亚人小女孩起了个名字,叫梅蒂娜,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是「幸福」的意思——给宠物起这种名字,差不多就相当于我们那「旺财」之类的吉利话。自从梅蒂娜来了之后,我的本就不富裕的钱袋肉眼可见地窘迫起来。为了顾住两个人的嚼用,我不得不接更多、甚至更高难度的委托,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清晨早早就得爬起来去公会抢活少钱多的委托,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旅馆时,常常累得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能昏睡过去。
但即使是这样,也仅仅只是够我们俩人的日航开销。
这天,公告板上挂着个讨伐水猪的委托,报酬3艾里。我寻思不就是几只猪吗,能有啥难的?揣着剑就往河边赶,打算速战速决。走在路上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混合气息,我还哼着小调,心情颇为轻松。
结果到地方一看,那猪踏马的有半人高,一对獠牙比野猪还长,皮硬得跟鳄鱼似的,正趴在河里惬意地吐泡泡。我刚走到河边,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就被它们齐刷刷盯上了。那些水猪的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此刻闪烁着凶戾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没等我反应过来,几只水猪「嗷呜」一声从河里冲出来,水花溅得老高,使出「猪突猛进」直扑过来。它们跑动时,四蹄踏在地上咚咚作响,仿佛地面都在震动。要不是我腿脚快,一个箭步蹿上河边的老槐树,怕是当场就得被创飞,连遗言都来不及留。
它们见我缩在树上构不成威胁,晃了晃肥硕的脑袋,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慢悠悠地踱回河里,继续享受日光浴,时不时还甩甩尾巴,溅起的水花打在石头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抱着树干滑下来,蹲在树下犯愁。树皮上还残留着刚才情急之下抓出的指痕,手心被磨得有些发红。这要是会二阶电系魔法就好了,一道电击下去保准给它们全部电翻,但可惜我因为「骑士一击」的负面buff,这辈子都只能学一阶的基础魔法。
「唉,这可咋整?完不成委托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啊。」
我抓了抓头发,心里焦躁不安。那违约金虽不多,但要是付了,这两天我和梅蒂娜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正抓耳挠腮时,眼角瞥见树下被我晃掉的枯叶,心里忽然冒出个法子,就是有点耗时间。
我使用一阶魔法「移土」,开始吭哧吭哧挖大坑。我这技能等级,一次能移动的土量也就一铁锹那么点。要挖个能容纳几只半人高水猪的深坑,属实给我累得够呛。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为了防止它们跳出来,我特地挖了两米深,从早上挖到日头当空,肚子饿得咕咕叫,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嘴唇干得都快裂开了。
期间我一直提心吊胆,时不时抬头望向河里的水猪,生怕它们突然起身走人,好在这群蠢货跟睡死了似的,在水里泡得纹丝不动,偶尔哼唧两声,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总算挖完坑,我捡了块石头朝它们中间扔过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几只水猪噌地从水里扑腾起来,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朝我冲来。它们跑动时,身上的水珠像下雨一样甩落,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我撒腿就往陷阱跑,边跑边回头瞅,生怕有哪只掉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全是风声和水猪的嚎叫声。
到了陷阱跟前,我一个大跨步跳了过去。紧随其后的几只水猪没那么好运,「咕噜噜」跟下水饺似的全掉了进去,坑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它们愤怒的嚎叫。
它们那笨重的体型,在深坑里根本扑腾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用脑袋撞坑壁,发出咚咚的声响,坑壁上的泥土被它们撞得簌簌往下掉。
我捡了好些枯枝败叶扔进坑底,用一阶「点火」魔法点燃一把树叶后扔进去。火苗「轰」地窜起来,很快就连成一片火海,浓烟滚滚。那浓烟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连忙后退了几步。任凭它们怎么扑腾,火焰都越烧越旺,水猪的嚎叫声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彻底没了动静,只留下坑底燃烧的噼啪声和刺鼻的焦糊味。
等坑内彻底冷却,我跳下去掰掉它们的獠牙用作完成委托的凭证。那些獠牙又长又粗,表面还带着烧灼后的黑色痕迹。回到公会交差领了酬金,三枚艾里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是在诉说着这次任务的不易。
拿着酬金,我先花1艾里给梅蒂娜买了身像样的衣服。算不上多好看,但胜在耐脏耐磨,料子也厚实。又花了500铜买了两份临期特价烤肉套餐,打算回去跟她好好吃顿饱饭。
「梅蒂娜,我回——」
推开门刚想打招呼,却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小个子女孩正蹲在地上,陪梅蒂娜玩石子。梅蒂娜安静的笑着,小女孩的手正抓着石子往梅蒂娜手心里塞。
「呦,你回来啦。」
女孩扭头冲我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我把梅蒂娜抱起来,她顺势搂住我的脖子,小脑袋在我脸上蹭了蹭,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另一只手将烤肉套餐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那女孩: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有什么事吗?」
我的语气里带着警惕。
听着我一连串的提问,她只是嘻嘻笑了一声,拿起床上一个长条布包走过来:
「我叫莉娅,是来给你送当初丢失的行李的。」
她的声音很清脆。
那布包的手感和重量,我再熟悉不过。布料是我当初特意挑选的耐磨亚麻布,边角处还有我缝补过的痕迹。
「难道是?」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久违的期待感涌上心头。
「嗯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眨着大眼睛,盯着我解开布包,像是在期待我惊讶的表情。
布包解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正是我那把失踪已久的刀,塔纳图斯。
「塔纳图斯?!怎么会在你手里!」
自从来王都路上遭遇那场意外,它就不知所踪了。如今失而复得,心里又惊又喜,手都有些发颤。
「比起这个,你不应该先谢谢我吗?」
她歪着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小鼻子微微皱起,像只调皮的小猫。
「谢、谢谢你。」
我顿了顿,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追问。
「可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武器?又怎么找到我的?」
这两个问题在我心里盘旋,让我再次提防起来。
她突然得意地笑起来:
「你要不要猜猜我的身份?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可是有惩罚的哦。」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满是狡黠。
看她那神气的样子,我决定陪她玩玩。反正烤肉还热着,不急在这一时。
我打量着她的穿着:黑色斗篷下,是一身这个世界小女孩常见的粗布短裙和鹿皮靴,裙子的颜色是淡淡的棕色,上面还有几个不起眼的补丁。头发扎成两个短短的小辫子,怎么看都像大街上谁家跑出来的孩子。
既然穿着普通,那这身斗篷或许是什么组织的统一服装?就像故事里那些神秘团体,总会有一些标志性的服饰。
「喔!」
我右手握拳砸向手心,故作恍然大悟。
「你一定是城镇里孩子们自发组成的神秘组织吧?专门惩恶扬善,助人为乐那种!」
我故意说得绘声绘色,还模仿着故事里那些英雄的语气。
「呜哇~大哥哥好厉害,一下子——」
她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突然话锋一转:
「就猜错了呢~噗噗~」
她捂着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凑近我说:
「你是不是动漫看多了脑子瓦特掉啦?这里可不是那种温馨和谐的异世界哦,真是个充满幻想的死宅杂鱼~噗噗~」
「哈?」
我愣了一下,本以为是邻家乖乖妹,结果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不对,你怎么知道动漫、异世界这些词?你也是穿越者?」
「哼哼,这么说也差不多。不过嘛,我其实是你这杂鱼的主人呦~」
她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哈?开什么玩笑!」
我皱起眉,心里有些不悦。
「别以为你是个小鬼我就不敢揍你,信不信我拎着你找你爸妈告状去?」
虽然知道她可能不简单,但被一个小鬼称作「杂鱼」,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噗噗~你这杂鱼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啊——」
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原本灵动的眼睛变得深邃,背后浮现出一团黑影,扭曲成我梦中那个高大的「死亡」本尊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巨大的镰刀,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双眼是两团跳动的幽绿火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就是你的主人『死亡』——」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一股沉重的威压朝我袭来,像无形的巨石压在身上。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板上。
可她又突然话锋一转,变回那副小鬼头的样子:
「的部分意志啦~」
随着她的转变,那股威压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我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她却一屁股坐在我背上,脚丫子还晃悠着,鞋底蹭得我后颈有些发痒。
「我可没允许你站起来哦,杂鱼下属~」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清脆,带着一丝顽皮。
我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个小鬼头骑在背上。关键是我可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喂!后背传来她小小的体重,不算重,但那种被压制的感觉让我很不自在。
「你真是『死亡』本尊?」
我头扭到一边,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看着她。
「只是一小部分意志罢了。」
她用指关节敲了敲我的头:
「本尊神性太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来这种小世界。哪怕只是往这边撇一眼,都可能会让这个世界破碎,所以才会派我来嘛。」
她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得意。
「那能不能先让我站起来说话?这样好累的。」
我的膝盖已经开始发麻,后背也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痛。
「这就坚持不住了?真是杂鱼~」
她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耳廓上,有些痒:
「说点好听的,我听开心了就放你起来~」
「呃……尊、尊敬的『死亡』大人,您美丽大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想必一定会同意属下这卑微的请求……」
我尴尬地念着这些违心的话,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
「真没意思,还以为你会羞耻到说不出话呢。」
她打了个呵欠,从我背上跳下去,动作轻盈得像只小鸟。
我连忙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笑着说: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事算什么。」
总算是摆脱了那种尴尬的姿势。
「切~」
她撇撇嘴,跳到床上坐下,晃着腿,黑色的斗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话说你真是天启四骑士『死亡』的化身?」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调皮捣蛋的小鬼,怎么看都和那种威严的神明形象搭不上边。
「怎么,不信?」
她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在等着我质疑。
我生怕她再用威压把我按在地上,连忙摆手:
「不不,我信。我是想问,身为大神明的化身,怎么会……」
我斟酌着词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疑惑。
「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对吧?」
她接话,像是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突然「嘭」的一声,变成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白须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的,咳嗽着说:
「咳咳,因为这种形象……太、太不方便了咳咳咳!」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肺来。
「您别咳死在我这喽!」
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扶他一把。
又是「嘭」的一声,她变成个穿着神职服装的中年男人,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这种形象太严肃,说话都得端着,累得慌。」
他的声音低沉而庄重,和教堂里的神父一模一样。
「确实,看着就像教堂里那些主教,一脸正经。」
我点点头,这种形象确实让人觉得压抑,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
「嘭」的一声,这次她变成个前凸后翘的成熟御姐,红裙裹着丰腴的身材,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一头金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她弯下腰,用妩媚的气音贴着我的耳朵说:
「那,这个形象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个好!这个好!属下建议您以后就用这个形象!」
我眼睛都直了,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这形象简直是为我的审美量身定做的。
「你想的美!杂鱼杂鱼~噗噗~」
她变回原来的小鬼模样,躺在床上嘲笑我,还伸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原来你真喜欢大姐姐啊,真是有够恶心的变态死宅~」
「你懂什么!」
我不服气地反驳。
「前凸后翘、身材丰满的大姐姐,才是男人一生最该追求的!大姐姐才是最棒的!」
我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可是我二弟多年来层层筛选得出的结论。
「不愧是杂鱼的审美呢~不过还是现在这副样子最适合我。」
她拍了拍床单,发出「啪啪」的声响。
「本尊只有神性,没有个性,更别提情欲了。它要管无数个世界,哪有空瞎想别的?所以才把部分意志化成无数个像我这样有独立意识的化身,而我大概是里面最活泼的那个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像是找不到玩伴的小女孩一样。
她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的,跟杂鱼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说正事吧。」
她指了指床上的塔纳图斯:
「这把武器里掺了我的部分碎片——没错,就是我当初卖给铁匠的『除杂剂』。现在它不只是武器,还是你使者身份的象征,是你跟我之间的联系纽带。」
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
说着,她抓起塔纳图斯,那把刀几乎跟她一样高,在她手里显得有些滑稽。突然,刀身扭曲变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变成了一把长柄镰刀,泛着和刀形态一样的幽光,散发出一股森冷的气息,仿佛能收割世间一切生命。
「你进入使者形态后,就能在刀和镰刀之间随意切换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
她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邀功的光芒。
「我谢谢您啊。」
我干笑两声,看着那把镰刀,总觉得在哪见过——哦对了,就是在医院那场噩梦里,那个死亡本尊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把镰刀。只是梦里的镰刀更加巨大,威压也更恐怖。
她把镰刀变回刀的形状,扔回床上:
「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的话我可要去玩了。」
王都这么大,好玩的地方肯定不少,她这性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
她起身要走,我连忙叫住她:
「等一等。」
有些问题,如果现在不问,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哦?怎么了?」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歪着头看我,黑色的斗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选我当使者。」
这个问题,从安德丽洁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我既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强大的思维,甚至连冒险者的基本素养都一般般,实在想不通,自己凭什么能被选中。
她嘴角上扬,露出小虎牙,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你真的想知道吗?哪怕真相像把快刀,会割得你生疼?」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噗~好吧,就告诉你这个杂鱼。」
她又跳回床上坐下,两条小腿悬空晃荡着。
「在我说之前,你再猜猜?」
我摸着下巴琢磨,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啥特别的。穿越者的身份?可安德丽洁说,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穿越者。那是因为我运气好?
「难道是因为我运气好?」
我试探着问道。毕竟能从那场黑色火焰的袭击中活下来,确实算得上运气爆棚了。
「噗~噗噗~」
她笑得直不起腰,用小手拍着床单:
「不对哦杂鱼~运气这种东西,在命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因为我临死前的善举?」
「那种事跟选你没半点关系。」
她收起笑容,语气平淡地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无数个世界里,比你善良、比你勇敢的人多如牛毛,要是光看这个,轮一亿次也轮不到你。」
我摊摊手,有些无奈:
「那我真想不到了。」
「没错!就是因为你普通啊。」
她斩钉截铁地说,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
「只是因为普通?」
我愣住了,这答案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普通……竟然也能成为被选中的理由?
「不然呢?或许我可以说好听点,这叫『不被赐福者』,『不可注视者』」
她挑眉,像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
「你还以为穿越过来就能过上动漫主角的幸福后宫生活?噗噗~你心里肯定很想吧~」
她挤眉弄眼地调侃我,把我心里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你、你很了解我吗?怎么知道我想不想。」
我嘴硬道。
「每一位使者,从出生起就被注视着了。」
她突然凑近,眼神变得深邃,仿佛能看透我的灵魂。
「你也一样,从你在原来的世界出生那一刻,我的目光就落在你身上了。你的命运,早就定好了。我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比如你半夜看本子时,除了成熟大姐姐,还喜欢清纯少女~」
「好好、停停!stop!别说了!我信你还不行吗?!」
我老脸一红,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连我这点私密的爱好都一清二楚,也太可怕了吧!
「总之,」
她坐回床上,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种人,就算有颠覆世界的力量,也觉得可有可无。你不会因为力量而迷失,也不会因为权柄而疯狂。正是因为足够普通,足够『安分守己』,我才放心把权柄交给你。」
「唉,我还以为你会夸我有毅力、善良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失落。虽然知道自己普通,但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噗噗~杂鱼就是爱幻想。」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我还能告诉你,我看过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时间线。除了成为使者这一条,你全都……」
她顿了顿,故意吊我的胃口,看着我紧张又好奇的表情,玩味地说:
「死掉了哦~」
「啥?!」
我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所有时间线都死掉了?这也太惨了吧!我连忙追问:
「那……那些时间线里,我都是怎么死的?」
「你的每条时间线,都过得普普通通,没什么成就。」
她掰着小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给我听。
「最好的一条,是加入反抗魔王军的队伍,结果在战场上被魔王军干部一击毙命,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最差的那条,是放弃了一切,跟一个普通女孩结婚生子,但最后一家人全都被入侵的魔王军折磨死了,啧啧啧~死得可惨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随口编的话,可我听得心头发紧,后背直冒冷汗。
「还有一条时间线,你没有选择来王都,而是一直守在欧伦耶华当城门守卫。后来魔王军打过来,城被攻破了,你为了保护别人,被一个小喽啰一刀砍死了。」
她继续说道,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总之啊,没有成为使者的你,结局都一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杂鱼炮灰~」
她站在床上,俯视着我,像是在总结:
「想让我夸夸你吗?喊声主人来听听~说不定我会告诉你更多有趣的事哦~」
「你刚说那么残忍的话,我哪还有心情陪你玩。」
我摆摆手,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自己那些悲惨的结局,哪还有心思跟她闹。
「噗噗~杂鱼的抗压能力也太弱了吧。」
她耸耸肩,也不勉强。
「不过说真的,你能走到现在,也不全靠普通。起码你脑子还算机灵,从不会死磕到底。该退时能弯腰,该进时不含糊。这股能屈能伸的劲儿虽不起眼,但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这句夸奖,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至少,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总之,」
她拍了拍屁股,从床上跳下来。
「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归还塔纳图斯,可别再弄丢了哦。」
说罢,她便朝着门口走去。我顺手拿起床上的背包一边清点一边跟她搭话:
「那你接下来去哪?」
「当然是去玩啦。」
「等一下,」
正当她快要出门时,我突然叫住她:
「我包里的那块魔晶,你知道去哪了吗?」
她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尴尬:
「不、不知道哦~」
我抱着胳膊,看着她那心虚的样子,哪还不明白。
「你不会打算是把它换成钱,自己跑去玩吧?」
「嘿嘿~总之再见喽,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吐了吐舌头,倒腾着小腿飞快地逃走了,斗篷的下摆扫过门槛,像一阵黑色的风。
门还敞着,外面传来她渐行渐远的笑声。我摇摇头,关上门,转身看向梅蒂娜。
她正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烤肉。
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把装着套餐的铁饭盒从布袋中掏出来递给她:
「吃吧,不够还有。」
她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几天前那种麻木的眼神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看着梅蒂娜,又看了看床上的塔纳图斯,感觉这日子好像又要好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我那个叫莉娅的『上司』,下次再相见又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