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城内乱撞,但好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挎着皮包的少女冒险者跟我一样慌慌张张一路小跑,我跟着她总算是来到了南城门外。
埃塔斯正蹲在地上检查他带来的背篓,应该是从公会租的。希托莉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断木桩,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土块。
看到我过来后发出「啧」的一声,眼中带着一丝责怪。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啊。」
希托莉埋怨我道。
「赶上了就行。」
我无视希托莉的埋怨,从埃塔斯手中接过网子和背篓,和其他冒险者一样等待法斯兔的到来。
「要来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握剑的冒险者往后退半步,剑鞘撞在盾牌上发出闷响,让人的神经紧绷起来。远处地平线腾起灰黄色尘雾,如潮水般漫过来,风中隐约传来密集的『塔塔』声,越来越近,像是无数琴弦在震颤。
法斯兔群正在接近,我挤到人群前排,看到了法斯兔的样子——它们头顶一支短尖角,耳朵内侧泛着幽紫,毛茸茸的尾巴随着奔跑上下甩动。成千上万只只挤在一起,连地面都跟着震颤。
「丰收的时候到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喊,随机冒险者们呐喊着一股脑全都冲进了兔群。有人徒手去抓,脸上被蹬了一道血印;有人挥剑劈砍,血珠溅在尘土里,很快被踩踏成暗红的泥。血腥味混着兔毛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埃塔斯挥舞着网子,网兜贴着地面横扫,三只法斯兔被一齐兜住,在网中扑腾着挣扎,牙齿咬金属网兜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希托莉则是有些慌乱的拿网子乱扫,但法斯兔庞大的数量也会让几个倒霉蛋钻进她的网子里。
趁着场面陷入混乱中,我攥着怀中的催眠药瓶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几个追逐兔群的冒险者。他们欢快的叫嚷声里,混着法斯兔受惊的 『嘶嘶』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噗通」——那是有人被兔群绊倒的声音。
「这里的话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将药水瓶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后,接触到空气的药水瞬间腾起白雾,朝四周扩散。最先冲进雾气的法斯兔踉跄两步,前爪一软便栽倒在地,耳朵还在轻轻颤动,紫色的鼻子也随着呼吸微微翕动。
原来二十米的范围这么大啊!
白雾扩散的速度比我预想的更快,眨眼间罩住了几十只法斯兔。我蹲下身时,膝盖刚好撞到一块凸起的石头,疼得我倒抽冷气。可我却顾不上疼痛,双手飞快地把已经瘫软的兔子往背篓里塞,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毛茸茸的身体带着体温,爪子偶尔蹭过手腕,痒得人想笑。匆忙之中,有只兔子的尾巴扫过我的鼻尖,让我打了个喷嚏。
等背篓堆成小山,我又抱起三只,往埃塔斯和希托莉的方向走去。此时溃散的兔群已经绕过城墙,继续朝西部迁移,冒险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清点着各自的战果。我看到有个倒霉蛋的脸被跳起来的法斯兔用角顶了血窟窿,现在正在接受队友的治疗。
「百旻先生,这网子还挺好用的。」
埃塔斯直起腰,手中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法斯兔。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在衣领上。
希托莉见我抓到那么多,便跑到我跟前质问:
「你为什么能抓这么多?」
「说明我厉害啊。」
我把背篓往肩上颠了颠,重量压的肩膀生疼。
「你肯定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手法!快给我从实招来!」
她往前跨了半步,靴子带起的土粒落在我脚边。
「好了好了,还是先去商人那里把这些法斯兔卖掉然后回公会吧。」
一旁的埃塔斯将手中的法斯兔扭断脖子,放进了背篓里。
「哼!」
希托莉猛地转身,她走得很快,靴跟重重砸在地上,像是在发泄什么。
我们将抓到的兔子全都卖给了外地来的商人,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活兔子的价格竟然这么高,足足是死掉的三倍。
公会里灯火摇曳,长桌上满是陶碗和木杯。有人用匕首削着烤肉,肉屑簌簌落在桌布上,混着洒出的酒液,黏糊糊的。我们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希托莉盯着桌上的花瓶,突然抽出一朵雏菊,指尖捏着花瓣一片片扯下来,嘴里小声数着:
「一、二、三……」
同时还赌气似的嘟着嘴,眼睛时不时往我这撇。
我明白她这是知道我赚的比她多,她心里不爽,于是便说道:
「为了庆祝今天的丰收,今晚的餐费我来出!」
我话音刚落,她捏花瓣的手立马停下,抬起头,眼睛亮得有些反常。
「你说的是真的?!」
「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想自己付钱的话也可——。」
她见我想要反悔,立马用手捂住我的嘴,急忙说道:
「既然是你的一番好意,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布拉米缇!麻烦给我来一份烤法斯兔肉和一杯气泡酒!」
希托莉冲远处的布拉米缇挥挥手,生怕我下一刻就反悔。布拉米缇端着托盘小跑过来,她额角沁着汗珠,发丝黏在脸上,将气泡酒和烤肉放在桌上的同时嘴里还在回应着其他客人:
「来了来了,稍等!」
希托莉扯下一只烤的焦酥的兔腿,塞进嘴里咬得「咔嚓」响,肉汁顺着指缝滴在衣襟上。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又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气泡酒顺着嘴角流下来,沾湿了她的衣领,散发出麦芽的香气。
「埃塔斯呶不次点森莫吗?」
她含着满嘴食物说话,肉块在腮帮子里鼓出一团,活像一只仓鼠。
我皱眉看着她嘴角的肉渣:
「把你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
她艰难地咽下食物后重新说了一次,我才听懂她刚才那一句说的是什么:
「埃塔斯你不吃点什么吗?」
「我觉得还是省点钱比较好,毕竟等丰收节过后咱们还要买装备嘛。」
埃塔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笑眯眯的着看希托莉往嘴里猛塞烤肉的样子。
「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补充体力,为以后的战斗做准备,要是为了节省而不好好吃饭,战斗的时候没力气挥舞武器可就麻烦了。」
「百旻先生说的好像有道理,那我也尝一尝烤肉的味道吧。布拉米缇小姐!麻烦给我也来一份烤肉!」
「我也要!还有一杯气泡酒!」
很快,布拉米缇又端了两个托盘过来,将气泡酒和烤肉放下后又匆忙回到后厨去拿其他人点的餐食。埃塔斯没有急着吃,而是先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陶盘边缘,确认不烫才端起来。肉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咀嚼得很仔细。
我抿了口气泡酒,气泡在舌尖炸开的感觉有点痒。
「什么啊,这不是跟啤酒差不多嘛,我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味道呢。」
知道气泡酒的口感和味道跟啤酒很像后,我也大口大口的灌起来,这久违的爽快感太适合抚平一天的疲劳了。
不过有一说一,气泡酒好像确实比大部分啤酒都要好喝一点,要是能搞到配方,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还能开一家啤酒公司呢。
正当我幻想的时候,余光里的希托莉已经抱着酒杯晃悠起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浆果。
原希托莉醉酒这么快,真是逊啊,我以前起码要喝半箱才能醉呢。
我寻思着她喝多了就自己趴桌子上睡觉了,也就没有管她,接着吃肉喝酒。埃塔斯不喝酒所以吃的比我快,跟我打了招呼后就找个角落去睡觉了,留我在这慢慢吃。结果没想到就我这吃饭的功夫,希托莉直接一脚干桌子上了。
「哇哈哈哈……嗝!谁!敢来嗝!跟老娘比一比!」
她踩上桌子的动作太快我来不及阻止,一脚踢飞了旁边的盐罐,砸在了邻桌一位五大三粗的大叔身上。
「你干嘛啊!快跟人家道歉!」
我试着将她拉下桌子,但已经喝醉了的她有着一股倔劲,任我怎么拉扯也不下来。
那个大叔转过头来也没有生气,反而是哈哈大笑着接受了希托莉的挑战:
「小丫头,可别后悔哦!」
「哈?」
在我的震惊下,两人就这样划起了一种他们本地的拳,我也看不懂怎么玩,不过输了是一样要喝酒的。
几个回合下来,那个大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喔~好厉害的姑娘,那个里卫大叔的酒量可是出了名的好,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
周围的欢快的叫嚷声里,有人已经掏出铜板开始下注。铜板碰撞的声音清脆,混着冒险者们的哄笑。希托莉现在正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举着酒杯晃悠,酒液顺着杯沿往下淌,在桌面上汇成一条细流。
「给我适可而止啊臭丫头!」
「哈?老娘正喝的起劲呢,别过来扫我的兴致!」
她抬起头朝我挥手,旁边的人也起哄:
「就是,这位小哥还是回去吧!」
「对,大家正开心呢,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那就随你的便吧,到时候难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噫……去去,快点回去吧。」
她朝我「噗噗」的吐舌头,催我赶快走。
我也真的不再管她,既然她想玩那就让她玩去吧,反正那么多人在这看着,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也找了个角落,耳朵里塞着周围的嘈杂声,借着酒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摇晃。我迷迷糊糊睁眼,发现希托莉的脸凑得很近,酒气混着酸味扑面而来。她的手指还在发抖,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嘴。
「白痴,白痴,快起来!」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股急切。我跟着她走到门外,秋夜的风夹杂着湿气,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月光把石板路照得发白,远处树林中传来几声不知什么鸟叫,有种说不上来的惬意感。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石板路上晃悠。我刚要开口问她干嘛,她双手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弯腰『呕!』的一声,温热的呕吐物溅在我裤腿上,酸臭的味道直冲鼻腔。
「哇啊,你干嘛?!」
我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幕惊的连连后退,待远离她的「攻击」范围后开始掏出手帕清理裤腿上的秽物。
「唔~好难受啊……」
「你也知道难受啊!」
我气呼呼的说道,手中清理的动作却没有停。
她扶着断木坐下,裙摆扫过地上的落叶。我清理完裤腿后又掏出一块干净手帕递给她,她接过去胡乱擦了擦嘴,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抠着木头上的裂纹。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
「自作自受,都跟你说了不要喝这么多酒。」
「我知道了啦……下次会注意的……」
她声音突然轻下来,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靴子。月光落在她发顶,把几缕碎发染成银色。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的脚尖蹭着地上的石子:
「那个……」
「什么。」
「能跟你聊会天吗?」
「聊吧,想聊什么。」
「算了,没什么。」
「吊我胃口呢是吧?说不说,不说我以后可都不跟你聊天了啊。」
「诶?不要嘛。」
她扯着袖口的线头,声音带着醉意的含糊:
「……其实我出来当冒险者就是为了寻找埃塔斯的。」
「哦,然后……嗯?!」
我猛地转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来,又松开,像是在回忆什么。
「嗯,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认识埃塔斯,那会他还没有名字。但没过多久我们就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后来我从家里逃出来,为了寻找他,我注册了冒险者,加入了冒险者的小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打听他的消息。也正是因此,当了两年冒险者等级却才 lv.4。」
突然知晓这么劲爆的消息,我花了好一会才平下心来,继续问道:
「都过了这么久,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他的?」
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靴底蹭着地面的青苔: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是他的样子还是跟小时候相差无几的。然后就是直觉,我的直觉向来很准的。」
她说到「直觉」时,指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嘴角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我去,你不会是从小就喜欢上他了吧。」
「什、什么啊!」
她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
「我对埃塔斯才不是那种感情!」
她慌乱的解释道,双手在空中疯狂摇摆。
「总、总之我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的,等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嗯嗯~」
我敷衍的点点头,心中是有些不相信的。
「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为了让她相信,我便将手比出一个发誓的动作。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
听到我坚定的回答,她这才满意的轻哼起来。我看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月光下,那呆毛随着风轻轻晃动,像是要飞走的蒲公英。
「对了,你当初是怎么掉下悬崖的。」
她的手指突然猛的一用力,把树皮都抠下了一小块。
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说道:
「我之前所在那个小队的队长说我们接到一个讨伐山鹰群的任务,报酬很高,我花掉了所有积蓄去买了飘浮药水,以便能更容易的完成任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队长却趁我不注意用远程攻击魔法把我打下了山崖。幸好被挂在树上,可是漂浮药水却掉了下去,我就那样在那里被晾了三天。幸好被你们救了下来,不然我真的要变成风干腊肉了呢。」
她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可声音里带着颤音。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掉啊,竟然还开得出来玩笑。」
「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她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起身时晃了晃,往前踉跄两步,靴跟踩在石头上打滑。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像是一幅破碎的画。
我想上前搀住她的手臂,可她见我过来却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挂在我身上,坠的我差点跟着摔倒。
「哇,你好沉啊!快给我站好!」
「女孩子的体重可不是你能评价的!嗝!」
她打了个酒嗝,酸味直冲大脑。我嫌弃的拆开她交叉在我脖子上的手掌,将她架起来。
「你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哪里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啊……」
我无奈的吐槽道。
看着有些不省人事的希托莉,感觉现在这状态似乎才是她原本的样子。一定是平时的压力太大了,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发泄出来吧。
想到这里,我对希托莉打趣道:
「感觉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哈,我的故事可是比村口孤僻古怪老爷子的故事还要丰富精彩呢。」
我看着笑嘻嘻的希托莉,不禁觉得现在这样子可比白天正常的时候可爱多了。
「话说希托莉。」
「嗯?」
「我总觉得现在的你有些不一样。」
「哪嗝!哪里不一样?」
「比平时可爱多了。」
「呵!本小姐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可爱的!还用你说?」
我将希托莉搀扶到公会内让她睡下,给她盖上毛毯后又走出去放了泡水。我坐在希托莉刚才坐的树桩那,发了一会呆,脑子里胡乱的思考着,直到露水打湿了裤脚才回去。回去时希托莉已经睡着了,头发散在脸侧,嘴角还流着口水。我帮她重新盖了下毛毯后也回到自己的位置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从木窗缝里漏进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柱。尘埃在光柱里起舞,我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抱着臂膀走出公会。石板路上沾着满满的露水,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今天是丰收节第二天,我又去那个大姐姐的道具店买了更大瓶效果更好的催眠药水,同时也几乎花光了昨天请完客剩下的钱。玻璃瓶沉甸甸的,揣在口袋里的重量坠的我需要时不时提一下裤子。这次又多租了两个竹篓,竹篾边缘还带着新削的毛刺,蹭得手心发痒。
果不其然,法斯兔群再次涌来时,数量比昨天更多,尘土比昨天更浓。这次我算准了距离,药水泼出去的瞬间,白雾如同一把伞罩住了更多兔子。蹲在地上捡兔子时,手指被一只装睡的家伙咬了一口,疼得我差点把它甩飞出去。
这次果不其然是一场大丰收,多租的两个背篓也塞的满满当当。
卖完兔子,银币沉甸甸地压在口袋里。回公会的路上,希托莉突然拦住我,靴子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脚尖。她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憋了一肚子火:「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次又抓到这么多的法斯兔!」
「因为我比某人技术高超呗。」
「你说什么?!」
就这样我们一路拌嘴回到公会,直到又请她好好吃了一顿才肯罢休。
我们算了一下这次的收获,我把图薇忒的债清了以后还剩52艾里,埃塔斯17艾里,希托莉15艾里,这也是她为何如此不满的原因,毕竟差距实在太大了。
当希托莉被食物堵住嘴的时候,我开始听着周围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情报,角落里的两个盔甲大叔引起了我的注意。
「呦,好久不见呐!」
「是啊,这次专程从老家过来庆祝丰收节呢。」
「你已经快lv.10了吧,还来跟我们抢经验干嘛?」
「我就是回来凑个热闹,没杀几只。倒是你,收获怎么样?」
「我?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说,我这次可是杀了好几十只法斯兔呢!等级从lv.3一下子提升到了lv.6!」
「是吗,那确实值得好好庆祝一下呢,干杯!」
我把目光转向两个盔甲大叔,他们的金属护肩在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深吸一口气,走向他们,靴子踩过地板的缝隙,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伸手戳了戳其中一个大叔的胳膊,粗壮的胳膊十分有弹性。
「嗯?」
大叔转过头时,头盔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他灌了口酒,喉结在护甲下滚动,酒液顺着嘴角溢出,在金属护胸上凝成水珠。
「请、请问可以请教你们一件事情吗?」
「说吧。」
他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溅起的酒液落在我手背,带着气泡酒特有的微凉。
「请问为什么要把法斯兔杀掉也不活捉去卖呢?」
两个大叔对视一眼,突然爆发出大笑。其中一个拍着膝盖,盔甲上的铜扣叮当作响,震得桌上的酒杯嗡嗡作响。
「小兄弟你是刚当冒险者吧!」
我紧张的捏着衣角,点了点头。另一个大叔用袖子擦了擦嘴,胡子上沾着酒沫,声音瓮声瓮气。
「钱的确很重要,但是经验比钱更宝贵。」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桌面。
「无论你是当冒险者接任务还是像普通人一样耕田行商,甚至当一名盗贼,这些都可以赚到钱,但是经验必须要击杀魔兽才可以获取——等级提升后能学更强的技能,接更高难度的任务,到时赚的钱才是你真正的收入来源。」
旁边的大叔补充道:
「你以为商人出高价收法斯兔只是为了皮肉?别傻了孩子——它们的魔核嵌在短角里,即便不用富家子弟来杀掉轻松获取经验,也能让懂行的炼金术师能卖上大价钱。」
他突然压低声音,手肘撞了撞同伴。
「不过我记得好像也有一种情况倒是挺适合活捉……」
「嗯?有吗?」
那个大叔猛灌一口酒,挠了挠下巴,怎么也想不出来。
「就是获得那个技能的人啊,那个什么『骑士一击』!」
「哈哈哈哈对!」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盔甲碰撞声在角落里回荡。
「获得那技能的人几乎没有能当上专业冒险者的,可不就得靠活捉换钱嘛!」
他们的笑声混着酒杯碰撞声,我悄悄退到一旁。
突然想起买网子时的场景。当时是我主动说要抓活的,老板才推荐了网兜;而埃塔斯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不理解我的做法。可他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再看希托莉,从她一路的抱怨来看,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还是躲躲吧……」
我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