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爆发大规模罢工和暴动。市民因粮食短缺和战争压力走上街头。
圣彼得堡的冬风卷着雪沫,狠狠抽在涅瓦河的冰面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涅瓦大街上,罢工的市民举着“要面包”“反饥饿”的木牌,踩着结冰的路面游行,皮靴踏碎冰壳的脆响与愤怒的呼喊交织,像一柄钝刀反复切割着这座帝都的体面。
街角面包房的铁闸门早已落下,门板上被人用炭笔涂满了歪扭的字:“贵族的酒窖里灌满伏特加,我们的孩子却在啃树皮”。一个裹着破毡毯的妇人抱着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跪在面包房门前,指甲抠着冰冷的铁门,哭喊声被风雪撕得粉碎:“哪怕给一小片……一小片就好……”
冬宫的暖阁里,叶卡捷琳娜女皇流亡前留下的银质烛台还在燃烧,融化的蜡油顺着托盘淌下,像一行凝固的泪。临时执政的贵族委员会成员们围坐在橡木长桌旁,银质刀叉碰撞的轻响与窗外的呼喊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显得格外刺耳。
“必须镇压!”陆军大臣拍着桌子,制服上的金色绶带晃得人眼晕,“再让这些暴民闹下去,克里姆林宫的红旗就要插到圣彼得堡的尖顶上了!”他的餐盘里堆着烤鹅与奶油布丁,刀叉起落间,碎屑掉在绣着家族纹章的餐巾上。
财政大臣却捏着一份电报,脸色惨白:“顿巴斯的矿工已经接管了铁路,从南方运来的粮食全被扣了。‘红色暴徒’的人说,除非我们释放所有罢工领袖,否则一粒黑麦都别想运进城里。”他的指尖划过电报上“弗拉基米尔”的签名,那字迹凌厉如刀,仿佛要戳破羊皮纸。
暖阁的玻璃窗突然被石块砸中,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将窗外的风雪与呼喊都揉成一片模糊。陆军大臣猛地起身,金色绶带扫过餐桌,带翻了盛着伏特加的银杯,酒液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渍痕,像一滩凝固的血。“卫兵!”他嘶吼着冲向窗边,却在撩开厚重窗帘的瞬间僵住——涅瓦河对岸的工厂区,无数火把正顺着河道蔓延,红光映在冰面上,像一条燃烧的巨龙。
“那是……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有人颤声惊呼。冬宫广场上,穿着深蓝色水兵服的士兵们正与罢工市民并肩而立,他们的步枪枪口朝天,却举起了另一只手,与市民们紧紧相握。领头的水兵校尉扯下帽徽,将“要面包”的木牌绑在枪托上,声嘶力竭地喊:“我们的战舰里还堆着给贵族的香槟,而你们的孩子在啃树皮——这合理吗?!”
临时执政委员会的成员们面面相觑,贵族的体面在风雪中寸寸剥落。财政大臣突然抓起那份被扣粮食的电报,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释放……释放所有罢工领袖!”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快备车,我要去车站接粮——不,是求他们把粮食运进来!”
当第一列满载黑麦的火车驶入圣彼得堡站时,天已蒙蒙亮。弗拉基米尔站在月台上,深灰色工装沾着矿道的煤尘,却在晨光中透着不容错辨的力量。老矿工伊戈尔捧着刚出炉的黑麦面包,塞进一个水兵手里,面包的热气在两人掌心凝成白雾。“尝尝,”他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这是用咱们自己矿场的麦子烤的,管够。”
水兵咬下一大口,面包渣沾在络腮胡上,混着泪水咽下去:“等打完白卫军,我就去顿巴斯当矿工,听说你们的国营铁厂能造出最好的钢钎?”
弗拉基米尔望着远处冬宫顶上缓缓降下的贵族旗帜,忽然抬手,将一块写着“苏维埃圣彼得堡”的木牌立在月台边。木牌的边缘还带着毛刺,却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不止钢钎,”他的声音穿过晨雾,带着金属的质感,“我们还要造火车、造战舰,造一个让每个孩子都能吃饱面包的世界。”
涅瓦河的冰面开始融化,碎冰撞击堤岸的声响像在鼓掌。罢工的市民们扛着面包,沿着河岸走向工厂,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一串,像一条正在生长的路。而冬宫的暖阁里,那盏银质烛台终于燃尽了最后一滴蜡油,在晨光中熄灭,仿佛一个旧时代的落幕。
圣彼得堡的春雪还未褪尽,涅瓦河的冰面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弗拉基米尔站在临时苏维埃政府的窗前,看着市民们用雪橇把黑麦运进面包房,蒸汽从烘焙坊的烟囱里冒出来,混着雪雾凝成一片朦胧的白。桌案上摊着两份文件:一份是顿巴斯矿区送来的《钢钎锻造改良方案》,另一份则是南帝国密使带来的信,艾米莉亚的笔迹在羊皮纸上跳跃——“联邦改M1919-1的生产线可对苏维埃开放,条件是共享铁矿分布图”。
“主席,白卫军残部集结了三艘巡洋舰。”通讯兵的声音带着急促,递上的电报还沾着雪水,“据说是流亡的叶卡捷琳娜女皇用皇冠上的钻石雇来的雇佣兵。”
弗拉基米尔指尖敲着桌沿,目光掠过窗外正在重建的造船厂。工人们正把从贵族庄园拆来的铜雕塑熔成铆钉,通红的金属液在模具里翻滚,像一锅沸腾的血。“让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们把‘阿芙乐尔号’开出来。”他忽然笑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告诉那些雇佣兵,苏维埃的钢钎或许打不过巡洋舰,但我们的红菜汤能让水兵们冻僵的手指重新握紧炮栓。”
与此同时,南帝国的粮船正穿过北海的浮冰,船头的双头鹰旗旁新添了一面小小的红旗。艾米莉亚裹着银灰色海军大衣,站在甲板上核对物资清单:“给苏维埃的压缩饼干要掺三分之一的燕麦,他们的矿工说耐饿。”她抬头望向远处的海岸线,芬兰湾的冰面上隐约能看见白卫军巡洋舰的影子,像几只蜷缩的狼。
“皇女殿下,联邦的观察员说我们不该掺和罗斯的内战。”副官的声音带着犹豫,手里捏着安格拉发来的密电,“总统女士说这会影响北大洋公约的中立立场。”
艾米莉亚将清单折成纸船,顺着甲板的积水漂向船舷:“中立?当年维多利亚用非南娜安人的骨头填护城河时,谁跟我们讲过中立?”她抓起望远镜,镜头里“阿芙乐尔号”的炮口正缓缓抬起,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告诉观察员,南帝国的船只载着面包,不载子弹——但谁要是敢抢面包,我们的滑膛枪可不认什么雇佣兵。”
当“阿芙乐尔号”的第一发炮弹落在白卫军巡洋舰的甲板上时,弗拉基米尔正在圣彼得堡的广场上演讲。纷飞的雪沫里,他的声音透过扩音魔法传遍街巷:“同志们!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台下的矿工举起钢钎,水兵们扬起红旗,钢钎与旗帜碰撞的脆响里,混着远处芬兰湾传来的炮声,像一首正在谱写的史诗。
春末的芙城,艾丽西亚站在州立学院的露台上,看着星野瑶与莉莉安比试新学的体术。东陆裔少女的流风步带着罗斯式的凌厉,血族小公主的水元素魔法则裹着南帝国的温润,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交错,像两条奔涌的河。
“罗斯的来信。”洛司芙递过一卷染着煤尘的羊皮纸,弗拉基米尔的字迹透过纸页渗出来,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黑,“他们说国营铁厂造出了第一门迫击炮,炮身上刻着‘献给芙城的朋友’。”
艾丽西亚展开信纸时,一片干枯的黑麦叶从里面滑落,是顿巴斯矿区特有的品种。她想起昨夜艾米莉亚发来的魔法通讯,皇女站在“阿芙乐尔号”的甲板上,身后的星条旗与红旗在风中纠缠,像两个终于和解的灵魂。
“看来这个春天,不止芙城的玫瑰在开花。”艾丽西亚将黑麦叶夹进《跨种族魔法融合理论》的扉页,抬头时正撞见白夜抱着一袋奶油面包从空中掠过,六翼上的圣光在阳光下划出金线,惊飞了檐下的白鸽。
远处的仲裁所传来钟声,奥莉维雅的身影在门廊下一闪而过,深灰色制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纺织坊的织机声、铁匠铺的敲打声、孩子们的欢笑声混在一起,在芙城的春风里酿成一杯甜酒,而杯沿的泡沫上,正浮着整个大陆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