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做出最后的选择。
苏小小脑海中想起刚才宫殿外说的话。
“你想留下这小杂种，可以，但只能留在魔界生。”
“你想离开，现在都可以跟着你们长老走，但是这个孩子，你就不能留了。”
“你应当已经知道脚上的朱砂符是什么意思，倘若你不听话......”
倘若你不听话......
脚上的朱砂符，任由自己去到何处汐月都能知道，哪怕今日长老拼死将自己带回去，又有何用？
汐月这般暴戾无常，无论自己逃去哪，她都知道，她定会生气之馀追去南海，族人们又该如何？
苏小小额头浸出冷汗，身旁的好友拉了拉她的手。
“小小，你怎么了？你不想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吗？”
“小小，云笠长老为了你奔波许久，族长也在为你担忧，你赶紧说句话，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啊！”
苏小小有些恍惚，指甲掐入肉里，才逼迫自己清醒。
“苏雪，苏桃，我......”苏小小心中苦涩，沙哑开口。
云笠见她犹犹豫豫，性子颇为着急道：“小小！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过来我这边。”
“长老，我......”苏小小看见汐月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她嘴角含笑，仿佛胜券在握。
那胜利者的姿态，那种抓住自己弱点，威逼胁迫的眼神。
苏小小胸部起伏的厉害，喉咙中亦尝到一点血腥味，她眸中泪意盈盈，声音沙哑微弱，“我不想，回南海。”
她说的很小声，但殿中的人都听见了，本来还拉着自己手的好友，也呆愣住了。
“小、小小，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冻傻了？”
苏桃脸色大变，带着难以置信，“你不想同我们回家吗？”
苏小小垂着眸不敢看她们，努力让自己憋住心中的酸楚，让眼泪不掉下来。
她的沉默，让本来暴躁的云笠都冷静了下来。
汐月坐着，看着这一出好戏，心道鲛人果真如世人所传言般都是漂亮蠢货，随便一个小计，便能让她们手足无措。
汐月轻笑着起身，对着云笠道：“云笠长老，你听见了，是她自己不愿同你回去。”
汐月故意看向那僵着身子的小鲛人，缓缓开口道：“小小，过来我这。”
苏小小本来站着没动，但汐月又对着云笠说了句，“待她腹中孩儿降生后，我定会摆好宴席，请云笠长老过来，帮忙取个名字。”
听见小鱼崽，苏小小果然有了反应，她忍痛挥开好友的手，朝着汐月走去。
苏雪跟苏桃失望至极，云笠如鲠在喉，最后只能道：“我们走。”
她气愤离去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小小，又对着汐月道：“烦请魔尊还是给她换厚些的衣裳，腹部受凉，对胎儿不好。”
云笠的语气没有刚才那般气焰嚣张，怯弱中满含着对小辈的不舍之情。
苏小小不敢看她们，被汐月揽在怀里，听着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长老走了，族人也走了。
汐月带她回住的小院时，雪已经落了很厚一层，汐月见她失魂落魄踩在雪地里的模样，却没有方才的快意。
她脱下狐披，给苏小小披上，结果却换来了苏小小重重的一耳光。
“啪。”
苏小小站在雪地里，红着双眸，给了汐月一耳光后，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去。
这小鱼胆子是真大了，居然敢打自己的脸！
汐月三两步上前，直接钳制住苏小小的肩膀，魔尊的威严遭到挑衅，她怒道：“说你可以走了吗？！”
她擡起手，然而苏小小躲也不躲，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气急得双眸猩红着，瞪着她。
那张脸被冻得发青，却依旧不影响她的美丽，柔顺的蓝白长发被落雪给打湿，贴在雪白的肌肤上。
汐月活了几千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光明正大的打脸，愤怒的火焰险些将她的理智吞噬，就在她真要对苏小小下手时。
苏小小却突然皱起眉头，捂住嘴弓起身咳了起来。
那咳声惊天动地，鲜血从她葱白分明的指缝中淌下。
汐月愣了愣，那一掌终究没落下。
苏小小咳得仿佛要将心肺给呕出来，她头晕目眩，腿脚发软，如此狼狈之下，愣是没有哼出一声，强撑着身子离开。
顾颜已在她的小院里等了许久，焦急到来回踱步，赤糖站在顾颜的旁边陪着她一起等。
顾颜和赤糖她俩看见苏小小摇摇欲坠地走进来时，都吓得心惊肉跳。
外面冰天雪地，明知道这鲛人怕冷，还让她穿成这样走在外面去见她的族人。
汐月她真是。
顾颜慌张地叫赤糖去煮点姜汤来，苏小小那身如同舞娘般的衣裳上沾了血迹，她忽视顾颜的话，自顾自往里走。
顾颜又瞥见地上的血迹，才发现苏小小鞋都没穿，大抵是走回来时被划伤了脚底。
能有多疼，顾颜不敢想象。
她更没想到的是，汐月对她如此心狠，全然不顾苏小小的身体状况，还有腹中胎儿。
准备的姜汤，苏小小没喝。
准备好的两碗汤药，苏小小也没喝。
她陷入昏迷了，顾颜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而后过去几日，苏小小醒来后，变得愈发沉默，她甚至都不肯跟顾颜和赤糖说话了。
遭此身心重创，精神也愈发差，迟迟养不好，食不下咽，每日要睡上大半天。
如同被拔起根部的花，日日走向枯竭。
苏小小的身体实在不好，腹中胎儿已然不能靠喝药来温养。
顾颜告诉她，“每逢七日便要施针一次。”
苏小小以往最害怕尖锐利刃之物，顾颜之前还曾用“不好好喝药，就给你施针”的话来逗她。
她知道苏小小害怕，本以为她或多或少能有点反应，可惜苏小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晓。
她面上的表情如同潭水般波澜不惊，除去顾颜同她说起腹中胎儿时，会有一点点的反应，其他时候都别过脸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她不肯说话，于汐月而言，便是为愤怒的火焰更添几把柴。
汐月认为她这是与自己对着干，一身逆骨又如何，有的是法子让苏小小乖乖听话。
她险些失去理智，连顾颜都格外不赞同，不顾汐月是否会迁怒自己，进言道：“不能再这般了......”
“她脚伤未愈，精神太差，腹中胎儿情况也不好。”
汐月怒道：“她这要死要活的样，究竟给谁看！！！”
汐月认为自己已非常纵容苏小小，还将自己在雪地里挨了她一耳光的事说与顾颜听。
顾颜难掩惊讶之情，心底却止不住想，苏小小胆子是真大啊，好生可惜，自己竟没瞧见这样千载难逢的场面。
顾颜轻咳一声，替苏小小说话道：“她如今有孕，气性大些也属正常，她年岁又小，身子又差，尊上何必同她计较。”
汐月磨了磨牙，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