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
克里斯念叨了一声，他撇过头看了一眼艾什。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要不要先把药吃了？”
说着，克里斯正要打右转灯，再次停下时，车子突然巅了一下。
紧接着，右后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裂声，车身猛地向右倾斜，方向盘也瞬间变得沉重而难以控制。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响刺破了沉寂的雨幕，在摇晃的车厢内，艾什惊恐地叫着。
她的手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艾什娇小的身体随着车身的晃动而剧烈摇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不，不要……不要……快拉升，拉升！！”
艾什害怕地呢喃着，蜷缩着身子，靠着车门。
雨刷器依旧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摆动着，雨也还在下着。
克里斯咬紧牙关，拇指外翻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
他的脚迅速从油门移开，轻踩刹车，试图稳住车身。
五十迈的速度也并非难以控制，但这湿滑的路面让轮胎失去了抓地力，车子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左右打滑。
车子的每一次晃动都让艾什的呼吸更加急促，过往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她不自觉的尖叫声中夹杂着恐惧和无助。
“别怕艾什，别怕！我在控制！”
克里斯瞥了一眼艾什，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试图安抚艾什。
克里斯紧紧盯着前方，努力调整方向，避免车子彻底失控。
雨点疯狂地拍打着车窗，仿佛无数只手在试图将他们拉入深渊。
“别怕艾什，速度已经降下去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终于，在几次剧烈的颠簸后，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斜斜地靠在路边的护栏旁。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雨点敲击车顶的声响，像是某种急促的鼓点，敲打着两人的耳膜。
克里斯喘了一口气，他连忙看向艾什。
艾什还没有从恐惧缓过来，蜷缩着身子、双目失神，嘴里轻声呢喃着。
那样子，克里斯见过。
就在昨天早上。
精神失常的艾什把家里的绿植盆栽当成了敌人。
“没事了艾什，没事了。”
克里斯安抚着，双手松开方向盘，从包里拿出了医生开的药。
“没事了艾什，我在你身边呢……把药吃了，别怕，别怕。”
克里斯温柔而耐心地安慰着，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着。
车外的雨也似乎懂些人情世故，不打雷了，拍打车顶的声音也几乎消失了。
车内又变得宁静起来了。
在克里斯的安抚下，艾什渐渐恢复了过来，她抬头看向克里斯，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松开了紧握扶手的手，接过了药。
她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给，艾什，水。”
克里斯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而后递给了艾什。
艾什默默地接过，把药吃了下去。
过了会儿，她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又要坠机了……what can I say，Manba out。”
她的语气听着开朗了许多，最后还一句还用着玩笑的语气说了不知道哪儿的俚语。
克里斯放心地笑了笑。
他最后又揉揉艾什的脑袋，说道：
“我去看一下什么情况，多半是爆胎了。”
说完，便要解开安全带，但手摸到那个卡扣时，艾什的手贴了过来。
“怎么了？艾什。”
“……”
她沉默不语，一张一闭的小嘴似乎表明着她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她的手还是拿开了。
“注意安全，也别淋雨着凉了。”
“哈，没事的，有雨伞的。”
克里斯说着，解开了安全带，大半个身子伸到了后座那头，搜寻着雨伞。
过了一会儿后，他又坐了回来，笑着说道：
“好像真的没有雨伞。”
“那别去了吧……打个电话叫拖车吧。”
“在车上怎么打电话啊？”
克里斯笑了笑，随即又说道：
“没事的，这会儿雨变小了，淋一淋不要紧。”
说完，克里斯便打开了车门，迎着雨幕飞快跑了出去。
艾什看着克里斯的身影飞速地从正前方和自己的右侧闪过，不经意间嘴上嘀咕了一句：
“克里斯那么厉害，不会感冒的吧。”
……
“果然是爆胎了。”
克里斯望着轮胎上的那个豁口自言自语着。
冰凉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和肩膀上，湿透了他的衬衫。
“估计今天去不了梅婶那儿了。”
克里斯起身跑向了后备箱。
那些雨点儿“噼啪”地砸在车身上，密集的声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催促他快点完成这一切。
当后备箱打开时，雨水已经顺着他的头发滴落，擦一擦眼角边的雨水，克里斯拿出了千斤顶和轮胎扳手。
他蹲下身，将千斤顶放在车底，然后开始转动着把手。
随着车轮缓缓离地，雨水也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浸湿了他的袖口。
克里斯的动作有些笨拙，毕竟换胎这种事他并不常做，尤其是在这样的大雨中。
就在他刚刚将千斤顶固定好，准备卸下爆掉的轮胎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暗紫色的闪电。
沉寂的天空很快又喧闹起来了。
伴随着低沉的雷鸣，雨势骤然加大。
原本密集的雨点又变成了倾盆大雨，哗啦啦地从天而降。
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真不走运。”
克里斯这样嘀咕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轮胎扳手在湿滑的轮胎螺丝上打滑了几次，克里斯的手指被冰冷的金属冻得有些僵硬，但他顾不上这些，只能咬牙继续。
“砰。”
就在这时，车门被打开了。
艾什冒着大风大雨跑了出来。
她将自己的外套风衣脱下，撑起，举过头顶，凑过来给克里斯挡雨。
“别感冒了克里斯。”
艾什就这样说着，天真可爱地笑了一下。
“谢谢。”
克里斯点着头，他知道艾什这个时候是不会听他的话回到车里的。
用她以前的话就是，我们是好兄弟，当然要荣辱与共了。
克里斯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换备胎上了。
只不过，对艾什来说，不只是怕克里斯淋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艾什太害怕了。
那淋漓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的“嗒嗒”声总会与记忆中的枪林弹雨共鸣起来。
一旦有这个念头，费城就变成了越楠的雨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