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在干什么？
艾什嘀咕着，左手伸到眼前，缓缓展开。
手心的那个小芒果已经被捏瘪了，一道裂缝从尖尖的头一路蔓延到了尾部。
橙黄色的果汁顺着裂缝流了出来，沾的艾什整个手心都是。
“……我刚刚竟然想杀了小詹姆。”
艾什这样说着，低下了头。
“我真是……”
“别自责艾什，这不是你的错。”
克里斯宽慰着，张开怀抱，轻轻抱住了艾什的肩膀。
“只是病了，只是一种过度敏感的心里精神疾病罢了。”
克里斯轻声细语地说道。
刚刚发生的一幕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艾什不能光靠只那些治疗人格障碍的精神药物，慢慢解开心结也很重要。
这就是好兄弟的含义和职责吧。
“跟我说吧，都说吧，说出来就好受了很多。”
“克里斯……”
艾什念叨着，一头扑进了克里斯的怀中。
脑袋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心脏的跳动，不自觉地抽泣了起来。
“……克里斯，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我不是凶手吧。”
“我只是不想让那个孩子失望而收下了……我也不知道他吃了就死了……”
“他们就像小詹姆、像大家那样……可为什么……”
“……这算是间谍行为吧？我们杀光他们是正常的吧？樾共伪装成平民、伪装成小孩子……二百三十四人……”
“……我没有开枪……忍不住去对视他们的眼神……懦弱……”
“最后也……抱歉克里斯……他们都以为克里斯是个懦夫……这是……呜呜……”
在克里斯的怀里，艾什一边抽搐着，一边袒露着那些让她倍感煎熬的记忆。
“……然后……我自己去吃……那个孩子眼神很纯真看不到一丝恶意……因为我是一个漂亮大姐姐吧。”
“那也是个芒果……那是酸苦味……可能加了氰化物吧……我吐了一地血，但……我没事，我跟他笑了笑，我没辜负他的心意……”
“但他就那么跑了……为什么那么害怕啊……”
“我找到了第三条道路啊……”
“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就是十恶不赦的吗？……为什么要将那些错都推到我们身上呢？我们为国而战……为民主自由……”
“……克里斯？”
“嗯，在听了呢，说出来舒服一点儿吗？”
克里斯说着，轻轻拍着艾什的后背。
“嗯……还有，还没结束。”
“继续说吧，我不会抛弃你的，艾什，你也不是什么凶手罪人。”
“谢谢你……克里斯……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是命令……”
“或者，你们当作是我的狡辩，都是上面的错都是那些药剂的错……l24d……l3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整个人……然后就是整个片血淋淋的营地……只找到了几面北樾的旗帜没有别的……”
“芒果有毒，什么都不能吃……苹果是恶毒皇后的……水要烧开、要蒸馏……”
仅管艾什吐字不清，逻辑混乱，但从她倾诉的那些话语里，再结合着那些传闻信息，克里斯也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集体的罪责个人是否应当承担之类的东西，克里斯不想去辩论。
他的目的只有眼前的艾什。
她别被过去的梦魇纠缠就好。
她别强装着无所谓就行。
艾什在克里斯的怀里讲了很多，她的泪水沾湿了胸膛前的一片。
克里斯顺着她的话语，一边安慰着她，一便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艾什最后讲完了，但她还是趴在克里斯的怀里，迟迟没有离开。
过了会儿，艾什还是慢慢离开了克里斯的怀抱，她低着头，耳边、脸颊上泛着些许的红晕。
艾什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盯着克里斯的胸前开口道：
“……抱歉克里斯……衣服弄脏了？”
“没事的。”
克里斯这样安慰道。
“你现在好些了吗？说出了是不是舒服些了？”
“……嗯。”
艾什点了点头。
“下次有什么就跟我倾诉吧，我永远会帮助支持你的。”
“克里斯……”
艾什嘀咕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说出口。
“好了艾什，下面来帮你克服一下你的恐惧。”
克里斯这样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托着艾什的下巴，注视着她那重新清澈起来的碧蓝色眼眸。
“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艾什，也跟着我重复。”
“嗯。”
艾什轻轻点着头，眼神飘忽几下后，最后还是与克里斯对视着。
她的脸颊也似乎更红了一些。
“我们现在在美.利.坚。”
“……我们现在在美.利.坚。”
艾什配合地复述着克里斯的话。
“好，继续……在宾夕法尼亚的圣露西亚，在我们过去的家。”
“在宾夕法尼亚的圣露西亚，在我们过去的家。”
“很安全，很和平，不会有人伪装成平民。”
“很安全，很和平，不会有人伪装成平民。”
“树也不会说话。”
“树……好了克里斯，我还不至于对着树发疯。”
“哈。”
克里斯轻轻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我们手上的水果是安全的，可以吃的。”
“我们手上的水果是安全的，可以吃的……”
“你先看着我吃吧，艾什。”
克里斯这样说着，收回了手，拿出了那个小芒果，轻巧地用指甲在果皮的顶端划开一个小口。
顺着那道小口，克里斯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果皮的边缘，轻轻一撕，这果皮便像一层薄纸般被剥开，露出里面饱满多汁的果肉。
克里斯动作干脆利落地剥下果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散发着淡淡甜香果肉。
然后轻轻送入口中咬上一口。
“很酸甜，很可口，像当年我们吃的那个百香果。”
在吃完后，克里斯这样评价道。
“看吧艾什……”
克里斯又重复地说了一遍。
“我们现在在美.利.坚，在宾夕法尼亚，在我们过去的家，这里不会有人会害我们的，芒果里也不会下毒的。”
“也不会藏跟针。”
艾什应和着，纤细的手指顺着芒果裂开的口子，将皮轻轻拨开。
“所以放心吃吧。”
克里斯的轻声细语也给了艾什更大的动力。
纤细的指头继续着，轻轻地将果皮从两侧向中间撕开。
那金黄的果肉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晶莹剔透，即使已经被艾什捏了一段时间了，但看着依旧能再挤出点水来。
在克里斯的注视下，艾什将小芒果送到嘴边。
艾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芒果，犹豫一下后，慢慢张开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这是芒果，不是恶毒皇后的苹果。
它不会被下毒。
它是甜美的，酸甜的。
那果肉的汁水瞬间在口中迸发，甜而不腻，带着一丝清新的果香。
看着艾什克服了恐惧吃上一口的样子，克里斯笑了笑，又继续啃上一口小芒果。
在静悄悄的走廊，两人面对着面，吃着芒果。
就像童年时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