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个因人而异、各人的口味不同吧。”
加布里埃尔伸出手，将帛曳垂落的长发拂起、替她拨到耳后。
“我个人来说，比起汤来说还是更喜欢面包吧。”
“汤，不好吃吗。”
被加布里埃尔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天使轻轻眨眨眼。
行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
“按照人类的情况来说的话，如果不尝试，或许无法知道会不会‘喜欢’。”
加布里埃尔开口道。
“所以和我不一样、妹妹你会喜欢也说不定呢。”
他从餐板上拿起配在一起送来的木勺，舀起一点浓稠的汤汁，放在嘴边吹了吹。
“——试试看吧？”
“......”
金发的天使没有立刻照着行商的话做。
她直直地望着加布里埃尔，那双金灿灿的眼睛在烛火的光亮下微微发亮、也不知脑袋里在想什么。
......帛曳静默的模样，反倒让她那完美的容貌在这片沉寂中更加凸显。
——不好。
而意识到两人当前境况的瞬间，加布里埃尔也突然没有了思考的兴致。
他此刻就坐在帛曳的旁边。
换言之，褐发的行商，此刻正在只有20公分以外的地方、被那位天姿优丽的天使大人，在极近之处被直勾勾地凝望着。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忽视帛曳的美貌，对加布里埃尔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被烛火从侧面映亮的脸颊、在光影下闪烁的眼睛、翘起的灵动鼻尖。
还有微微张开、没有合上的润丽双唇。
视线里这一切都在冲击着加布里埃尔的视觉，他不由得连忙摇摇头。
然后，在下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手上还端着乘汤的木勺，行商又立刻试图稳住手腕。
......可是自己的手腕上却传来难以活动的感觉。。
几乎是察觉到自己“没法动”的同一时间，加布里埃尔也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事。
——帛曳正低着头，含着自己的勺子。
“咕唔......”
吞咽的动作相当费力，帛曳持续发出莫名的咕哝声。
与其说是吞咽本身很困难，不如说天使是似乎还没有明白“汤该怎么吃”。
意识到这一点后，加布里埃尔保持着手腕的姿势，轻声道，“妹妹，把流体吸入口中就可以了。”
帛曳抬起头，平淡的视线看向加布里埃尔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加布里埃尔眉头一抽。
——这可不妙啊。
吃饭就吃饭，这样子可没必要......虽然是这样说，但帛曳她本身也不理解自己的行为对人类来说，会造成什么困扰吧。
深呼吸几个来回，加布里埃尔静静等待着帛曳移动她的舌头辅助吞咽。
虽然脑袋里一瞬之间闪过了“如果帛曳不会用舌头要怎么办”的疑问，但考虑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会导向对自己来说相当危险的境地，加布里埃尔还是立刻就过滤掉了这个念头。
“吸溜......”
听着帛曳为了饮下汤水而摸索着发出的动静，加布里埃尔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过了好一阵子，手腕上那股持久施加的力量，才终于消去。
行商睁开眼睛、看向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任何自觉的天使；
金发的女人正抬起头，被烛光映衬出轮廓、优丽细长的脖颈径直显露在加布里埃尔的视野之中。
在动。
而且一直在动。
......因为对“饮用”的动作相当生疏，帛曳几乎是一小点一小点地将加布里埃尔喂给她的蔬菜汤通过食管喝下肚。
以前没有进行过进食的帛曳，虽然对面包的食用熟悉得相当快，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类的活动，她都可以好运地迅速学会。
人类的情感就不会，饮用汤水也一样。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伴随着难以描述的、和面包那股让自己感到周身都放松下来的味道不一样的口味。
比它更加让自己不习惯。
......但似乎，也不坏。
起码不会到让帛曳忍不住吐出来的程度。
还有一些类似固体、又比面包那样的材质柔软一些的东西，混在汤汁里，被自己一并咽进了肚子。
“......”
缓缓睁开眼睛，帛曳的睫毛还在微微发颤。
眼眶里含着的热滴，随着睁眼的动作滑下侧脸。
“这个汤，不是不好。”
“我想要再试试。”
......帛曳并不知道，汤里的菜是要经过咀嚼再吞咽的。
强行吞咽导致的不适，让如今已经不再是天使之身的帛曳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
吞咽时眼眶里蓄满的热泪，就是身体不适的反应。
但帛曳显然是不会意识到的。
就像她不会知道自己刚刚一系列的工作，对加布里埃尔的理智来说有多大的破坏力。
......也就是帛曳的身份是堕天的天使。
褐发的男人轻轻收回手、慢慢将木勺放在餐板上。
如果在场还有第三人，此刻绝对可以清楚地看见加布里埃尔拼命憋住的脸红。
“不能犯错、不能犯错、不能犯错、不能犯错”——重复地在心中念叨着，加布里埃尔总算打消了脑中那些被帛曳的表现所勾起的乱七八糟的旖旎念头。
......
为自己的灵机一动付出了代价、让帛曳判断了对蔬菜汤的好恶，加布里埃尔总算松了口气。
似乎比起面包来说，帛曳不太中意蔬菜汤的口味——这一点倒是和自己一样。
“可以吃，但是，没有——没有面包那么好。”
金发的天使，在将陶碗中的汤汁全部饮尽以后，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虽然自己看着那光溜溜的陶碗，有些惊讶于天使的食量。
——但反正自己也不爱吃，就算全让她吃了也无所谓。
这就像自己中意的货物一定会抢到手、而小恩小惠小生意，那被别人兜去了也无妨。
反过来说，如果帛曳喜欢这碗汤、能顺便增加一点对自己的好感或者信赖——如果她有的话——那对自己来说反而更赚。
毕竟算起来，这是“拿别人的花献给自家奉的神”，从性价比角度来说是怎么想怎么赚。
......不过，这所有的小插曲，都只是明天的前戏。
信奉功利主义行事的加布里埃尔，望着喝完菜汤、双眼有些失焦的帛曳，脑中想起了早已谋划成型的、以赚钱为目标的“神使现身”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