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妹妹。”
前一晚的旅店里，在深夜的房间，加布里埃尔坐在帛曳的对面，正把玩着自己刚从钱袋里取出的一枚铜币。
然后，他将那枚铜币放在桌面上、朝着帛曳划了过去。
“控制它回到我的钱袋里来，妹妹。”
加布里埃尔这样说着，将自己的钱袋微微拉开一个开口。
“嗯。”
微微眯上眼，帛曳将念头集中到那枚铜币上。
紧接着，刚刚还安分地待在帛曳面前的桌面上的铜制圆板，突然便弹飞到空中——然后定在了那里、轻微地漂浮着。
不费吹灰之力，帛曳将那枚铜币隔空“送”回了加布里埃尔张开的钱袋里。
“真厉害啊，妹妹。”
随口夸奖了一句，褐发的行商又掏出了更多。
“这次将这些也一并送回来。”
帛曳依然很轻松地完成了加布里埃尔要求的事。
......很好。
男人收起了钱袋，心中暗暗赞叹。
这样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通过谈话和试验、加布里埃尔确认了帛曳如今还保有的能力大概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移动物体、发出光亮、悬浮、这些简单把戏所需要的效果，帛曳都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预想中靠“施展神迹”来表演“神使显圣”的计划，并不是空想。
像神一样发光、飘在空中、做到些人类做不到的，帛曳就是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甚至于除此之外——
“加布里埃尔，我还可以做到更多的事。”
帛曳这样说了。
可加布里埃尔好奇地追问时，帛曳又像是无法描述具体的事项一般、对自己“具体可以做到哪些更多的事”而语焉不详。
......虽然在意，但目前也不用一定要知道答案。
毕竟之前确认的那些已经足够自己表演戏法了——嗯，说到底也不是在表演戏法吧。
那可都是真的——都是帛曳作为堕天使可以真实实现的神迹，和那些流浪戏术师用道具演出的拙劣把戏可不一样。
唐突在预设计划的中途多余地安慰自己一句，加布里埃尔在心里摊摊手。
不过，确认了帛曳可以做到的事情，加布里埃尔也就放下了心。
计划确实，可以落实了。
......要以装作神使显圣的方式敛财，核心在于利用人们对于神权的信仰。
只有信仰者会“愿意”为了供奉付出钱财、会“实际地”为了供奉献出钱财。
只有他们相信自己二人代表了神使、只有他们有想要神明实现的愿望，自己才能凭借这个身份，以收取供奉的形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那个“让别人相信自己代表了神使”的手段，除了让帛曳暗地里实现加布里埃尔问出的对方的“愿望”以外。
为了应对对方提出的“愿望”并非此刻的帛曳可以实现的刁难请求，加布里埃尔设计了另外一个保险方案......
......
霍依伦望着自己的钱袋，睁大着眼睛愣在原地。
嚅嗫咕哝着，男人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反复清点钱袋里的钱款。
“——奇了怪了......”
霍依伦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昨天是没赚到钱的——就和每年这时候出门去卖树果的大部分时候一样，几乎每日都是0收入。
所以，他尤其注意这段时间的支出。
霍依伦的习惯，是将存款以一周为分界、划分出了4周的钱款用作自己的支出。
......他并不是很缺钱，但是确实比较精打细算。
这样，每一周下来，自己都可以看着剩下的钱照顾自己的生活，不至于影响冬季买粮种和草药作为来年收入的投资。
自己昨天因为太累了，晚餐是买了镇上店里的面包来吃——这算是大额消费了，所以霍依伦特意清点了钱款的余额。
那个数字他记得很清楚，可能有错数的可能性，但也不会差出去太多。
然而。
在刚刚为了更大笔的投资、而给那两个人借出20个铜币以后，自己的钱袋应该毋庸置疑会减少一大笔钱才对。
这是不会出错的道理，无论如何考虑都应该如此的事实。
可以为钱袋丢失的霍依伦，下意识清点钱袋里的钱款时，却发现那布袋之间收容的钱款。
......——竟然没有减少。
哪怕一个铜币！一个都没有减少！
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遍数他还只是感到了轻微的疑惑和不确定。
可再数一遍以后，他怀疑的就是自己记忆中昨天剩下的钱款的数额了。
......再多数几遍，霍依伦想的是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把铜币塞到那个棕发的男人的手里。
“......”
霍依伦沉默地站在原地。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他一动都没动。
然后，他连放在路旁没人照看的树果也不管，就那样任它在露天的木桶里装着，自己跑走、追着加布里埃尔离开的方向而去。
......
“加布里埃尔。”
走在寂静的山路上，帛曳突然开口道。
“怎么了帛曳大人？”
已经快要来到宛尔斯的出口，加布里埃尔见身边没有其他人，对帛曳的称呼也换回了原来的样子。
“你说那个人类男性，会过来找我们的。”
“你还说我可以从他那里学到人类的情感。”
“他没有来。”
一连串话语从帛曳口中吐出来。
虽然听不出感情和色彩，但如果换个人说，这番话就是完全的诘问了吧。
加布里埃尔一手抓着自己的背包背带、另一只手抠抠自己的侧脸，然后自信地开口。
“当然了，帛曳大人，他会来的。”
“而且一定会一个人来。”
“我们刚刚的行为，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没有人类可以在看上去毫无危险和不利的情况下，拒绝这份好奇心。”
......加布里埃尔的保险，就是让帛曳将借到的钱还回去。
在从男人的手中借到钱以后，在要离去之前，加布里埃尔需要握住帛曳的手——他就是在那时，将铜币塞到了帛曳的手中。
在重新蹲下身子询问男人“愿望”是什么的时候，帛曳就已经在暗中用操纵物体的能力，暗自将铜币塞回到男人的钱袋里——当然，为了方便，是等男人取出钱、将钱袋收回腰间以后、在加布里埃尔通过谈话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时候，让帛曳去做的。
在对话完成以后，只要让钱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上、让男人在找到钱袋以后轻点里面的钱币——加布里埃尔计划的整个过程就全部完成了。
这都是前一天晚上和帛曳演练好的，加布里埃尔有将它完美落实的自信。
当然，这得益于加布里埃尔在说谎时也面不改色的职业素养、还有帛曳无论做什么都可以面无表情的天然素质。
总之，在加布里埃尔的暗中动作和对话掩护下，帛曳成功按照他提前教好的计划，让霍依伦借出去的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他的钱袋里。
......而一个商人，是不可能在财物失而复得以后，不满怀着庆幸轻点一遍自己的宝贝的。
加布里埃尔知道商人们都是如此，所以他知道那个卖树果的男人也必定如此。
这也是加布里埃尔选中他的原因。
没人目击的角落、独自一人的商贩。
简直就是这项计划的最佳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