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的目光掠过唐墨的脸，随即不悦地蹙起眉头，他不情愿地翻身下马，招呼唐墨过去。
“你们村里的人呢？怎么就这么点？”士官翻看着手中泛黄的卷纸，随后狐疑的追问道：“五年前你们这还有几百口人，现在就剩下个零头？”
唐墨闻言，顿时面露苦涩，只见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随后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前些年的饥荒。
“您是不知道前些年的饥荒饿死了多少人，死的死，走的走，一来二去的，就剩下我们几口人了。”
唐墨的话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但生性多疑的士官自然不会上当，他的视线在那田中金灿灿的麦浪间扫过，顿时感到自己被羞辱了一般。
“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几百口人！过了五年就剩下十几号人了？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件事我肯定是要上报给王都派人来调查的！”
“况且你这麦田，也不像是会闹饥荒的样子。”
士官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虽然是边境之地，但人口锐减这种大事照理都得上报给王都，至于国王打算怎么处理，那就是另一码事。
话虽如此，就算是真的上报上去，唐墨觉得那些王都那群贵族也不会当一回事。毕竟这地方在他来之前年年闹饥荒，饿死那么多人也不见王都有来救灾。
但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倘若国王脑子一抽想着来救灾，那自己还怎么在这地方立足？
士官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看出这村子里有鬼，肯定背地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之所以没有拆穿，全是因为唐墨手中抱着一坛土酒，以及身后村民手里拿着的一个沉甸甸的大袋子。
“我看你这袋子举着还挺重的，拿过来让我掂量掂量。”士官的眼神中满是贪婪，看他的样子早已不是第一次受贿。
接过袋子的士官打开一瞧，顿时眼冒金光，只见他侧过脑袋张望四周，随后又低声对着唐墨提醒道：“五年后我还会再来，不管你在这捣鼓什么玩意，都记得当心点别让别人撞见。”
显然士官以为唐墨在这干不法的买卖，收了保护费后便不再追究——这种事别说在边境，连王都内部都司空见惯。
“这酒您也带上……”
唐墨将土酒递到士官面前，对方仅仅是掀开盖子闻了闻，就高兴的称赞唐墨会来事。
“一百零一人……嗯。”士官在下属递来的纸笔上写下一窜数字，随后招呼众人返程：“所有人，收工回城！”
——待到士兵离去后，村子再度恢复原先寂静的样貌。
至于那罐土酒，唐墨在里面下了点作料，虽然短时间内喝不出来差别，但药物会随着时间在体内堆积，食用者会逐渐“不举”。
“收保护费？有钱日后也是无福消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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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又过了几日，时间即将来到十一月份，田里的麦子在菌丝与苔藓的作用下已经可以收割，但先前唐墨派出去采购石灰石的村民却至今没有下文。
唐墨伸手摸了摸原本的粮仓，那腐朽的木板轻轻一使劲就被掰的稀碎。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这粮仓不建成，这么多的麦子都往哪放呐？”几个村民站在一旁唉声叹气，脸上满是愁苦。
照理说两村之间也就百来里路，来来回回哪怕是步行，这么多日也该够个折返。
况且唐墨还给他们额外的预算，让他们回来时可以买些推车或者有条件直接买一匹马车，怎么说也不会耗费那么多时间。
“会不会，是路上遇到贼了？”
“怎么可能，附近唯一的山贼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不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村民议论纷纷，有人直言他们没准是拿钱跑了，毕竟那些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够几个人一年的开销。
但这个想法立马就被唐墨否决，他知道幸存下来村民的性格，不可能做出那种卑鄙的事。
“可能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我们不妨多等几日，要是再没下文……我就带白咲她们去隔壁村子看看。”
唐墨的提议得到了其他村民的赞同，随后便在唐墨的吩咐下，开始收割田间的麦子——暂时被堆放在村子里空闲的屋子里，等到粮仓建造完毕再统一整理到一块。
然而三日过去，村头还是不见半点人影，唐墨也是照着自己原先的说法，整理好出门要用的东西便带着白咲出门。
临走前唐墨还不忘吩咐卢月音这些天要做的事——收集后山洞窟里的苔藓、砍树备柴、搭建粮仓的框架。
虽然不用卢月音亲自动手，但需要有人监督其他村民的干活进度——当然唐墨不觉得他们会偷懒就是了。
“路上小心，虽然这么说，但有白咲在的话，也不可能会出啥问题吧……”卢月音站在站口目送两人离开，虽然她也想一块跟去，但村子里终究是要留人照看。
从村子离开后，两人沿着山上的小道不断前进。
白咲的身后背着一个小箱子，里面除了装有折返所需的口粮外，还带了一些钱币以备不时之需。
路上唐墨的视线一直在白咲的衣服上来回扫动——那是一条许久没有打理的黑色大衣，从她来到这后一直没有换过。
尘土将黑色的布料染上一层朦胧的灰色，大衣下方的边缘被磨损的崩开几个线口，恍惚间还能看见几个破洞。
大衣里是一件布料廉价的灰色抹胸，以及深灰色短裤，这两件倒是经常清洗，不过长期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白咲似乎是察觉到了唐墨的目光，忍不住询问道：“怎么了唐墨？一直盯着我……”
“没事，我想着到时候去了隔壁村子，给你买些新衣服，你这衣服也太旧了。”唐墨嘴里喃喃道，随后看向四周：“还有卢月音，她的那些衣服也该换换，都已经旧的不成样子。”
“新衣服？哦……”
白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低头扯了扯身上泛黄的衣服，白嫩的肌肤与这破旧的衣服显得格格不入。
唐墨见状，转过头去：“不要乱扯啦，都露出来了……”
“唐墨看见的话，没关系……”白咲嘴里喃喃道，抬头继续看向前方。
随着两人的脚步不断深入，周围茂密的森林逐渐散去，透过树丛间的缝隙能够看到远处平坦的原野。
等到隔壁村子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已经是黄昏时分，村头零零散散几道身影，炊烟在半空中随风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