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医院的走廊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窗外偶尔飘进来的车灯投影和护士轻轻的脚步声。
我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前,门轻轻掩着,房里传来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我抬手,推开了门。
病房里只有严修远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像睡着了一样。
我走过去,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沉默许久,我才轻轻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我低下头,笑了一下。
“那时候你一脸高傲,还对我说什么‘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可你自己,却总是偷偷为别人做事。”
“你真的很笨。”我的眼角有点湿润,“用最坏的方式留下我,以为这样我就会不走……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真的愿意留下,是因为你曾经…也保护过我。”
“你不是坏人。只是太怕孤单了,对吧?”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我心脏一抽。
“严修远……你不是说最怕被我放弃吗?”
“我没有。”
“即使后来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也知道……你只是在用错的方法去留住一个人。”
我抿了抿唇,终于把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不恨你了。”
“真的……不恨了。”
“所以,你也别再这么躺着了,好不好?”
我低头,额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微微发颤:
“醒过来吧……我还欠你一个真正的告别。”
病房很静很静。
仪器依旧“滴——滴——”地响着。
但在这沉静之中,我仿佛看到他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抬起头,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会醒的。
我告诉自己。
他一定,会醒来的。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我轻轻推开。
我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角,生怕别人看见我刚刚哭过。
走廊里灯光昏黄,静得只能听见我鞋底与地面轻轻的摩擦声。
可就在我抬起头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邬童,就站在病房门口的对面,靠着墙,低头看着脚尖。听见门开的声音,他抬起了头,眼神不意外,像是——等了很久。
“你怎么……”我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邬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过了几秒,他才轻声说:
“我猜你会进去看他。”
我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哭了?”他问得很轻,像是怕吓到我。
我吸了吸鼻子,“有点。”
邬童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却没有追问。他只是走近我一步,把他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责怪你。”
我一愣,抬起头。
他看着我,眼神干净又坚定:“不管你心里有多少复杂的情绪,过去你怎么做,现在你在哪里……我都愿意等你,陪你。”
我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
邬童叹了口气,把我轻轻拥进怀里。
“哭吧,”他说,“这次,我陪着你哭。”
我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心里一瞬间好像松了口气。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回家”不是一扇门、一个房间,而是一个人。
一个永远愿意站在你情绪尽头,默默等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