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凯下午便让人送来了礼服。
那是一袭露肩黑色长裙,裁剪精致,像是量身定制。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我吗?
我,一个为了父亲被“抵债”的女人,今晚却要以“总裁夫人”的身份出席豪门酒会?
秘书敲门,提醒我:“韩总在楼下等您。”
我深吸口气,硬撑着下楼。楼梯尽头,他正站在玄关处,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冷峻的身形。
韩凯抬眸看见我时,眼神明显停顿了几秒。
“换上这身,像点样子。”他走到我面前,目光从头到脚扫过,语气却依旧冰冷。
我没说话,只是跟着他上了车。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直到下车前,他才缓缓开口:“待会儿,在外人面前,你最好演得像一点。”
我侧头看他:“你不是说这只是交易?”
“是交易。”他唇角微扬,却冷得刺骨,“但这场戏必须做足。别给我丢脸。”
会场金碧辉煌,人声鼎沸。韩凯刚一出现,所有闪光灯便朝我们打来。
“韩总!韩太太第一次公开亮相,请问你们是真感情还是商业联姻?”
记者蜂拥而至,我刚想低头,却被他一把牵住。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牵得我几乎无法挣脱。
“我们当然是真感情。”他说,薄唇微勾,眼神深邃,“我太太胆子小,不习惯应付镜头,麻烦各位不要吓着她。”
众人哗然,媒体纷纷拍照——镜头里,我们看起来像极了恩爱夫妻。
我忍住抽回手的冲动,脸上强撑着微笑。
可他却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笑,刘以悦。你是韩太太,别让我在外人面前觉得你没价值。”
我心一震,强压下所有情绪。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位富商太太笑着凑上来:“哎呀韩总,这就是你太太啊,真是人美心静,难怪你藏得这么紧。”
韩凯淡淡笑了笑,手臂一收,搂住我的腰:“她属于我,自然得藏得紧。”
那一刻,他看着我的眼神,如此深沉,仿佛真有几分情意。
我却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
“韩总真宠妻啊。”那太太笑着走开。
我悄悄低声说:“你演得真像。”
“你也是。”他回得毫不留情,“可惜你笑得不够真。”
我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拉得更紧:“别动,今天你不属于你自己。”
我怔怔看着镜子中那对“恩爱夫妻”的倒影。
我忽然意识到:我一直以为韩凯只是控制、强迫、交易。
可今晚,他竟然为了我,拒绝了几位合作商的酒;甚至在我脚痛时,冷着脸吩咐人换鞋。
他到底是演得太逼真,
还是……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酒会的下半场,气氛越发热络。
宾客换了一波又一波,觥筹交错间,韩凯被灌了不少酒。
我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举杯敬酒,韩凯面不改色地喝下,每次都像是应付一场战争。
而我站在他身边,笑容几乎快僵在脸上。
他太强了,强到没有人敢拒他,也没有人敢替他挡酒。
“韩太太,韩总最近精神不错啊。”一位长辈笑着对我说,“有你在身边,他这气色都好了不少。”
我刚想回应,一旁的韩凯忽然握紧我的手,语气带着几分醉意却依旧强硬:“她当然在我身边。”
说完,他居然顺势把我搂进怀里,薄唇轻贴着我耳边低声:“我要走了。”
“走?”我疑惑。
“回家。”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带着几分醉意的朦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他是真的醉了。
我连忙扶住他:“我送你。”
回到车上,他一言不发地靠在后座,头微仰着,眉头微蹙,像是在强撑清醒。
“韩凯?”我轻声叫他。
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疲倦到极点。
车子驶进韩宅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靠在我肩头。
司机轻声问我:“韩总要不要送回卧室?”
我点点头,亲自扶他下车,一步步将他拖进屋内。
他的体重压得我几乎站不稳,可他却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
“你松开一点……”我试图挣脱。
“别动。”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模糊,“你又想跑?”
我一愣,回头看他。
他低着头,额发微乱,眼神里却没了平日的凌厉与冷漠。
“你是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他忽然问,像个喝醉的小孩。
我怔住。
“是不是觉得我不讲理?不尊重你?只会强迫你……”
他喃喃低语,语气突然哑下来:“我也不想……可是我怕你走。”
我呼吸一滞。
这还是那个强势霸道、不容置疑的韩凯吗?
他低下头靠在我肩膀,像是累极了,轻声说:“刘以悦,我其实……只是不会爱人。”
我眼眶一热。
他真的醉了,醉得连防备都卸下,醉得连最深处的脆弱也暴露给了我。
我轻轻将他放上床,替他脱下西装,盖好被子。
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像是害怕梦里我会突然消失。
我就那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闭着眼,嘴角却轻轻动了动:
“不要离开我……”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清醒时是牢笼,醉了却像个孩子。
韩凯,如果你不是用占有来表达爱,
你会不会,其实也是个孤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