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凯把我从父亲家“接”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踏出别墅一步。
没有手机。
没有网络。
没有门禁卡。
甚至连窗户,都被加装了密码锁。
“你疯了吗?”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被彻底关起来的时候,怒吼着质问他。
而他只是站在门口,微笑着看我,就像在看一只正在扑腾的金丝雀。
“不是疯,是清醒。”他说。
“我已经给过你自由了,”他一步步逼近我,“可你一次次要逃,甚至宁愿被你家那群人欺负,也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刘以悦,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你想逃?那就永远别出去了。”
我被锁在这个金色牢笼里,日复一日。
他不许我接触外界。
他甚至不许佣人跟我说太多话。
他说要“重新教我”,该怎么做一个“属于他”的女人。
他说:“你只要学会一件事——顺从。”
我不吭声。
我不哭,也不闹。
我只是安静地盯着窗外那棵死去的梧桐树,看它怎么慢慢腐烂。
他以为我在适应。
可其实,我在等一个机会。
等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逃出去,哪怕是死。
但他比我想象的更冷静,也更……执着。
有一天晚上,我从洗手间回来,发现书房的门没关。
我知道他讨厌别人动他东西。
可我还是走了进去。
电脑屏幕亮着,是一封邮件,写着:
【您所委托的精神分析报告:关于“母亲骤逝引发的情感控制障碍……”】
我的心骤然一紧。
我快速扫了几眼,只看到片段文字——
“韩凯自少年起丧母,性格从根源上对失去有极度恐惧……”
“表现为掌控欲、情绪隔离、情感索取行为反常……”
“其恋爱模式常呈现为极端二元:要么彻底占有,要么彻底疏离……”
我正要再往下翻,却听见背后的门缓缓合上。
“看得够了吗?”
我猛地回头。
他靠在门边,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比夜还深。
“你偷看我电脑?”他低声问,像是习惯了别人背叛。
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你真的……是病了吧?”我脱口而出。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
只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
“是,”他走近我,一字一句,“从你走进我世界开始,我的病就再也没治好过。”
他握住我的手腕,掌心冰冷:“你觉得我是疯子,那也没错。疯子才敢用婚姻捆住一个女人,用监控和控制留住她。”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逼近我,低声呢喃,“我若不疯,早在第一次失去你的那天,就死了。”
我心跳如擂,眼里一片晕眩。
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
我不是被一个无情的控制者困住。
我是被一个在黑暗中长大的孩子困在他搭建的堡垒里。
而这座堡垒的每一块砖,都是他用恐惧、孤独、缺爱砌出来的。
我不再反抗。
每天按时吃饭、换他安排的衣服、出现在他安排的餐桌上,像一只被驯服的鸟。
我甚至开始学着,在他回家的时候轻声说一句:“欢迎回来。”
他没有再提“自由”,也不再提“爱”。
他以为我放弃挣扎,心甘情愿成为他世界的一部分。
其实,我只是换了方式。
不是逃跑。
是潜入。
我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把自己锁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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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固定时间出门,走前总会对我说一句:“乖一点。”
有一次他忘了拿资料,折返回来。
站在书房门口,看见我正在画画。
我从小喜欢画画,曾经梦想是做一名自由插画师。可这些日子,只有画笔能让我不发疯。
他盯着我画中的那幅画——
一个小男孩,站在窗边,看着大雨下的一地枯花。
他看了很久,忽然问我:“你画的是谁?”
我停顿了两秒,说:“一个被锁起来的小孩。”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没锁书房的门。
我知道——机会来了。
—
夜深,他去书房接电话。
我站在门口,假装不小心推开一条缝,朝里望。
他正低头看一张旧相片。
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有那么深的哀伤。
像是那张照片里,藏着他唯一的软弱。
第二天,他不在家。我悄悄走进书房,开始寻找那张相片。
抽屉里锁着。
我打开了他笔记本的密码本,一页一页翻。
终于,在夹层里,我找到了一串数字:0602。
我试了这组密码。
抽屉“咔哒”一声——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张发黄的旧照。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韩凯,站在墓碑前,墓碑上刻着:
「林若清之墓」
挚爱之妻、温柔之母
我怔住。
林若清——是他母亲?
我拿起一封折旧的信纸,那上面的字迹潦草而凌乱:
“凯儿,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妈妈不是走了,她是被送走的……”
“那天你看到的是假的……你爷爷逼我签了放弃抚养权,我永远不能靠近你……”
“你长大了,如果有一天你能自己查真相,妈妈就在海边那座旧房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不是死亡。是被带走。
难怪他从不提母亲——不是不提,而是根本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控制”、那么怕我逃走。
他不是不懂爱。
他是从小被剥夺了爱的权利。
而我,是他此刻唯一能“握在手心”的人。
—
我轻轻地把信纸和照片放回原位,关好抽屉。
那一刻,我不是怜悯他。
我只是第一次……开始想真正了解这个男人。
如果我走得够近,也许就能打开那道他从不让人触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