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晴转多云转大雨。
咖啡厅中,两人像其他情侣一样面对面坐着。
周侪已经不再把自己装作成老实本分的少女,而是一个阴谋得逞在这向被害者炫耀自己成果的恶人。
她笑的癫狂,笑那个被她耍的团团转的动画死宅。
“你觉得自己很特别,是吗?”周侪歪着头,语气近乎天真,“名校留学生,十万粉UP主,还有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你的人生完美得像一部烂俗青春片。”
唐欣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周侪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你知道我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花了多少时间吗?”她轻笑一声,“我看了你所有视频,背下你喜欢的每一部冷门动画,甚至为了迎合你的‘学术品味’,硬啃日文理论书……”
她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像倒计时。
“而你,唐欣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廉价。”
唐欣晓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疯了!”他声音嘶哑,“就因为我没注意到你?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
周侪的笑容扩大了。
“不,是因为你活该。”
她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相册——里面全是监控截图、录音文件、甚至唐欣晓和苏琳琳的聊天记录(她什么时候搞到的?)。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最可笑的是,你其实根本没喜欢过我。”
“当然,我也不喜欢你,你终究只是个被本性驱使,误以为我喜欢你的渣男。”
唐欣晓僵住了。
“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崇拜你,需要一个人证明你‘有魅力’。”周侪站起身,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而苏琳琳……她太忙了,没空捧你的 ego,对吧?”
唐欣晓的脸色彻底灰败下去。
周侪拿起包,最后看了他一眼。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了。”
她转身离开,风铃再次响起。
推门的一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玻璃杯砸碎的声响,紧接着是唐欣晓压抑的、近乎崩溃的喘息。
她没有回头。
街道上阳光刺眼,周侪摸出手机,刷新了一下热搜——
#唐欣晓 塌房#已经冲上第一。
她截了个图,发给了自己,配文:
“计划通。”
周侪瘫在椅子靠背上,看着自己的私信也跟唐欣晓的一样被刷满,她的计划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躺着挣这黑流量就好。
“研究了这么多动漫知识,本以为多少有些素质,终究是这么无聊的男人。”
她百无聊赖的转着椅子,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轻笑。
唐欣晓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了自己赞扬自己家乡那交通多么多么方便,那个从上海坐公交到了北京的生活记录视频,甚至被各地记者采访。
他在其他人眼里往往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优等生,海外留学生。在网上也是经常被提一嘴的动画区“婆罗门”,以及那个上电视的某某up。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已知有交往对象的情况下还爱上了别的女人,现在在各大网站上已经刷爆。
……
片刻后
他看到手机屏幕上苏琳琳不断发来的信息,他没有点开,不用猜,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
他的确不是很喜欢他的女朋友,在他眼里,她看动漫就是随便看看,从来不去了解他所接触的方面,动画的演出,分镜,原画师,摄影……
可那最懂唐欣晓兴趣爱好的女人却是那个卖颜的cos博主……
雨丝细密地落下,柏林的黄昏被蒙上一层灰蓝色的雾。
唐欣晓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左脸火辣辣地疼。苏琳琳那一巴掌的余温还在,混合着冰凉的雨水,刺得他眼眶发酸。他看着她跳上公交车,背影瘦削,肩膀颤抖,车门关闭的瞬间,他甚至听见了一声压抑的抽泣。
然后,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时间变得模糊。
唐欣晓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雨越下越大,他的衬衫早已湿透,黏在皮肤上,冷得像一层裹尸布。站台的电子屏显示着下一班车的时间,数字跳动着,但他已经错过了三辆。
一个流浪汉慢悠悠地晃过来,在他旁边坐下,身上散发着酒精和霉味。
“嘿,年轻人,”流浪汉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失恋了?”
唐欣晓没回答。
流浪汉耸耸肩,从兜里掏出一瓶廉价啤酒,灌了一口,随后等到他的公交车来后,他便上了车。
唐欣晓发现那个流浪汉留下了一瓶没开的啤酒。
唐欣晓盯着那瓶酒,突然笑了。他拿过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终于感觉到一丝活着的实感。
天完全黑了。
雨渐渐小了,但唐欣晓依然没动。他的手机早已没电,社交账号估计已经炸了,但他懒得去想。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对面车站的红伞。
一把鲜艳如血的雨伞,在灰蒙蒙的街道上格外刺眼。伞下站着一个女人,身姿挺拔,像是在等人。
唐欣晓眯起眼,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个轮廓——
周侪。
他的呼吸一滞。
雨停了。
红伞缓缓移动,穿过马路,向他走来。
周侪的脚步很轻,像一只猫,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她在唐欣晓面前停下,伞檐微微抬起,露出那张他曾经觉得美丽的脸。
“好久不见。”她微笑着说。
唐欣晓抬头看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周侪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邀请他。
“跟我走吧。”她说。
唐欣晓盯着她的手,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无处可去。
——他的名声毁了,苏琳琳走了,粉丝唾弃他,朋友拉黑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微笑着伸出手。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她的。
周侪的手指冰凉,像蛇的皮肤。
“乖。”她轻声说,笑容甜美,眼底却是一片漆黑。
唐欣晓终于看清了——那个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胜利者的怜悯,和捕食者的餍足。
但已经晚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