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闲暇无事的下午。
“小江，你和跨界战争有什么关系吗？” 诺特冷不防地冒出来这句话。
“什么？跨界战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停顿了一下，诺特会知道跨界战争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因为早上叫你起床之前你一直在念叨着这个词，还不停地冒冷汗。”
“我？”我犹豫了一会。“算了反正不和你说的话你迟早也是会知道的，想听吗？”
“不不不，要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话就算了，我想这应该不是一段美好的过去吧。”
“嗯，确实也不算是什么好的回忆，不过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吧。”
“真的可以吗？”诺特显得很吃惊。
“如果你也愿意分享一些你的过去的话那就更好了。”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诺特的耳朵垂了下来，她把尾巴抱在胸前拨弄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嘛，算了。或许你不够信任我吧，不愿意的话算了吧。”我摸了摸诺特的头。
诺特把头转了过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头。
我也很清楚我和这个少女的信任程度还不足以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至少暂时是这样的。我倒了一杯水，开始和诺特讲起我的往事:
那是5年前的事情了，也是跨界战争开始的那年，战争的导火索很简单:关于能源结晶的贸易问题，空洞界那边的国家不断减少向人类界的能源结晶的供应量，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人类界直接向空洞界宣战。
那年，我和父亲正好在空洞界的一处村落进行一项考察。战争爆发后，父亲所属的小队和当地的武装进行了交火，在战斗中我和父亲走散了。我躲在一间小屋里，陪着我的只有手上的BERETTA M9。
战火持续了几天。在炮火声逐渐消失之后，耗尽补给的我在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偷偷摸出去，去寻找水和食物。很不幸的是，我刚从门里溜出来的时候，就撞见了一名敌方的兽人士兵，他成了第一个被我终结，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被我终结的生命。
他或许是我见过的最悲惨的兽人士兵了——他头上的一只耳朵连同头皮一起被削去了一大片，露出了白森森的头骨，泥土混杂着血液凝结在他的伤口上。背后的尾巴应该是被凝固汽油弹所烧伤，下垂的焦黑色的尾巴上仍然在燃烧着。头上和身上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染红了他几乎全身的皮毛，我已经无法分辨出他是哪个种族的兽人了。
他死盯着我，似乎打算把自己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都燃烧成对我的憎恨，对人类的憎恨。那是一种野兽的根性，已然与任何理性和文明没有半点关系。
他迈着摇摇欲坠的脚步缓慢地接近我，手无寸铁的他对我的威胁甚至不如一只炸毛了的猫，以我的身手，赤手空拳都能很轻松地放倒他。然而我却在颤抖，我的视线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身体也如同被冻住一样无法动弹。
“停下！给我停下！”我用颤抖的双手举起了手上的枪。
他没有停下，甚至连停顿都没有，我没法感觉到他流露出来的哪怕一点点的感情波动，没有，他已经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停下！再往前一步，我……我就开枪了！”我的手指已经抵在了扳机上。
砰！一声枪响过后，一朵血花在他的胸前绽放开来，那一瞬间我在他脸上看见的是那种极度的憎恨和不甘。他的尸体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动弹不得，不是因为重，而是一种恐惧。我只能看着他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服。这是我第一次在靶场之外的地方开枪，然而就是这第一枪成了我第一次杀人的一枪。
我也不知道和那具尸体在一起呆了多久，或许是几个小时？或许是几天？直到我被当地的兽人村落的人发现，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停战协议的签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它们并没有杀了我，而是收留了我，我的兽语也是在兽人村落生活的那段时间学会的。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或许我暂时不能和你说……我希望有一天我有勇气和你谈起吧……
我喝了口水，看了看在一旁听着的诺特。
“诺特？”我把手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嗯，我在听着。”她放开了胸前抱着的尾巴。“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相比之下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没事，这些事情对于和我熟识的人都不算是秘密了。我也希望诺特酱那天能和我谈谈关于你的事情吧。”
“我的过去吗？”她没有理我，只是发着呆。
我总有一种错觉，感觉她的背影里面承载着很多东西，很多我不能够触及的东西，很多我无法想象的东西。虽然我知道她对我肯定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也一直保持着戒备，或许哪天我也能得到她真正的信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