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快速介绍了玛格丽特议员与月神诊所的关联,以及那张焚化炉抢出的单据残片。“表面是顶级美容诊所,实则是权贵的精神黑市。玛格丽特在那里接受‘记忆稳固强化疗程’,主治医生是一个叫阿加莎·怀特的女人。我需要知道这个诊所的内部运作,特别是阿加莎·怀特的底细,以及玛格丽特每次去那里的具体时间和携带物品。”
“月神诊所?”壁虎皱起眉,“那地方在金雀花区和银百合区交界,守卫森严,进出都是豪车,还有私人安保。硬闯不行。”
“不是硬闯。”伊莎贝拉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诊所再隐秘,也要补充物资、处理垃圾、维护设备。锈链区有最好的管道工、清洁工、还有…能从老鼠洞里掏出宝贝的‘鼹鼠’。我需要你们找到能渗透进去的‘线’——运送垃圾的路线、负责清洁外包的公司、甚至是给诊所供餐的厨房伙计。白峰学会的调查组会提供技术支持,分析他们的医疗垃圾成分,追踪特殊药品来源。”
她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信号发射器:“一旦找到突破口,或者发现任何关于阿加莎·怀特的不寻常之处,立刻用这个紧急频道联络。记住,安全第一,宁可放弃,也不能暴露!”
“明白!”壁虎郑重点头,接过发射器,“挖洞找缝,我们铁手帮在行!维勒斯医生放心,就算那诊所是铁王八壳子,兄弟们也能给它撬开一条缝!”
接下来的两天,伊莎贝拉如同高速运转的差分机核心,在白峰学会锈链区的地下诊所、几个隐秘的安全屋和铁手帮传递消息的据点之间穿梭。来自铁手帮和学会调查组的碎片化信息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入她脑海的情报网络。
铁手帮的“鼹鼠”成功定位了月神诊所两条相对偏僻的垃圾转运路线。学会调查组伪装成市政清洁工,在深夜截获了部分未彻底焚毁的医疗垃圾袋。初步分析结果令人心惊:除了常规的美容药剂包装,还发现了微量具有强烈神经活性、且带有极微弱腐渊能量残留的特殊成分!这绝非普通美容或精神治疗该有的东西!
同时,学会内部一位曾在“月神诊所”短暂工作过的前护士(因无法忍受某些“特殊诊疗”而辞职),在伊莎贝拉承诺的严密保护下,提供了关键口述:
“阿加莎·怀特博士…她很怪。永远穿着高领长袍,戴着薄手套,说话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但听着让人莫名发冷。她的私人诊疗室…禁止任何人打扫,里面总飘着一股奇怪的甜香,闻久了头会发晕。有一次我送器械,门没关严…看到她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罩子,里面养着一朵…活的、会微微颤动的冰蓝色小花!花瓣上还有类似血管的银色纹路!她发现我,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第二天我就赶紧提交了辞呈。”
冰晶花!
伊莎贝拉听到这里,浑身汗毛倒竖!她瞬间联想到腐渊四君主之一——低语女皇的腐化象征!难道阿加莎·怀特……是低语女皇教派的人?她在用腐渊的力量进行所谓的“精神治疗”?玛格丽特议员恐惧的“失容”和“记忆被拿走”,是否与这种邪恶的仪式有关?
这个发现让整个调查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腐渊的触角,已经如此深入地渗透进了王国权力核心的隐秘角落?
距离“冰霜玫瑰”慈善晚宴还有最后一天傍晚。伊莎贝拉在一间弥漫着药味的安全屋地下室里,只有一盏孤灯照亮桌面。摊开的不是病历,而是冰冷的情报碎片:埃文斯教授给予的、关于布莱克爵士那份沉重却残缺的“旧账”摘要;月神诊所医疗垃圾中检测出的腐渊残留报告;前护士关于冰晶花的惊悚口述;铁手帮标注的诊所垃圾转运路线图和时间表;玛格丽特议员近期的公开行程与推测的到访月神时段。
舞会,是塞西莉亚和艾莉诺的主场。她们需要近距离接触目标,套取关键信息或寻找机会。但奥顿夫人那条疑似防护项链、玛格丽特议员可能携带的“月神”相关物品、以及那个隐藏在暗处、与腐渊力量紧密相连的阿加莎·怀特……都是巨大的变数。塞西莉亚再算无遗策,艾莉诺再临场应变,也需要一双在暗处观察、记录、并在必要时发出预警的眼睛。
“必须有人潜入舞会内部,成为影子。”伊莎贝拉凝视着跳动的灯火,低声自语。侍者,是唯一的选择。他们穿梭于华服与水晶灯之间,却如同背景板般被忽视。
她迅速梳理学会和盟友网络中可用的人脉。一个名字跳了出来:“知更鸟”。
“知更鸟”——本名里奥。曾是星辰穹顶大厅最年轻的侍应领班,为人机敏,对大厅布局、流程、甚至部分贵宾的喜好了如指掌。三年前,他相依为命的弟弟确诊晚期晶噬症,被净炎骑士团强行列入“尘灯预备役”。里奥四处求告无门,甚至跪求当时在大厅举办宴会的几位议员,换来的只有冷漠和驱逐。他因“情绪不稳定影响工作”被星辰穹顶辞退。弟弟最终被白峰学会收容,虽仍饱受晶噬折磨,但至少避免了成为“活体燃料”的悲惨命运。里奥对贵族阶层,尤其是推动尘灯政策的议员们,怀有刻骨的仇恨。反倒是学会救了他弟弟一命,投桃报李,他便一直在暗中为学会传递一些金雀花区的零碎信息。
伊莎贝拉立刻通过最紧急的联络渠道,在安全屋外一处废弃的信箱旁,秘密会见了里奥。夜色中,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眼神里沉淀着深沉的痛苦和一丝被压抑的火焰。
“维勒斯医生,需要我做什么?”里奥的声音低沉而直接,没有寒暄。
伊莎贝拉简要说明了需求:需要一个能让他信任的人,帮她伪造一个侍者的身份,让自己可以这个身份潜入明晚的冰霜玫瑰晚宴,进行隐蔽观察。
“我可以。”里奥没有任何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流程,认识几个还在里面的老伙计。弄一套制服和一个‘临时补充人手’的工作牌,我能办到。给我位置。”他不需要问为什么,白峰学会救了他弟弟,而舞会上那些人,正是将他弟弟推向深渊的推手之一。
“贵宾休息区的酒水侍应。”伊莎贝拉说出预定位置,“这个位置移动相对自由,便于观察主厅边缘和休息区。”
“我明白了,这件事情不难,只要能给那些嚣张跋扈的贵族添堵,我相信我的老兄弟们有一万种办法帮助我们!”
送走里奥,伊莎贝拉回到地下室。不出所料,一天的时间都没要到,里奥很快就秘密的送了一套制服过来。
她开始仔细检查这一套笔挺的黑色侍者制服。她自己的金丝眼镜被小心收起。看着镜中,她用手指沾取深褐色的染发膏,一缕缕覆盖自己标志性的金发,再将染深后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侍者标准的发髻。特制的化妆胶泥在指尖温热软化,被她熟练地涂抹在颧骨和下颌线上,镜中的面容逐渐变得平凡而陌生。最后,她戴上了那副特制的隐形镜片,世界瞬间清晰,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镜中的伊莎贝拉·维勒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略显平凡、眼神沉静干练的高级侍应生。
维克托在洛林家沉睡着,艾莉诺在塞西莉亚的“摧残”下努力蜕变,锈链区的病人们在绝望中等待希望。而这场在冰晶与玫瑰伪装下的盛宴,将是他们撕开权贵脓疮、阻止《尘灯紧急征募令》的关键战场。她无法像塞西莉亚那样在明处运筹帷幄,也无法像艾莉诺那样(或许)制造“惊喜”,但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暗影中编织猎网,在觥筹交错间捕捉那致命的信息碎片。
她轻轻抚过腰间暗藏的、用于紧急情况下自保的微型注射器(里面是强效麻醉剂),指尖感受到冰冷的金属外壳。最后,她将那个伪装成怀表的记录仪,稳妥地塞进侍者马甲内衬特制的暗袋里。指尖拂过胸前冰冷的、刻着临时编号的侍者铭牌。
“冰霜玫瑰…” 她对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低语,声音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就看明天,谁能真正摘下对方的心中之刺了。” 她抬手,关掉了唯一的光源,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着最后的、无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