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来到失去存在感的第五天。
第五天，第五天了...。
艾薇儿蜷缩在角落里，她已经不敢再触碰任何东西，生怕把存在感抹去，又不小心害了人。
以至于她连洗澡之类的日常清洁都不敢做了，她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像是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猫。
即便衣裙沾满灰尘和污渍，银白色的发丝也因为汗水而粘黏在面颊上，可艾薇儿始终都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巷子里毫不起眼的最深的阴影之下。
哪怕偶尔有行人从巷子口经过，却没有人朝她的位置看上任何一眼。
就算有目光忽而地扫过，也同样不会有任何停留，因为看不到她，仿佛在这个位置只有一团充斥满世界的空气，一片无人在意的虚无。
艾薇儿低下头，看着脏污的指尖，她不敢使用水属性的魔法进行精细的清洁。
不仅是她只会复刻别人的魔力流动线路，做不到对魔法进行这种程度的操控。
还有她担心在对自己选择简单冲洗过后，魔眼的效果会使得存在感消失的范围扩散出去。
可越是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就越会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听见了哭声与喊声。
下意识地站起身冲到巷口，却又在之后硬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她看到了具体的情况。
一辆失控的马车正在朝着路上一个腿脚不便的女孩疾驰而去。
“快闪开啊！！！”
艾薇儿的呼喊没有任何作用，那一个腿脚不便的女孩似乎连视觉与听觉都失去了基本的功能，全然没有注意到向她疾驰而来的失控马车。
可女孩依旧是一脸无辜与茫然。
艾薇儿紧咬自己的牙关，指甲也已经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随后，女孩的哭声已经愈发地凄厉，犹如一把钝刀切割着她的耳膜。
她想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推开对方，可那两个“失去”肢体的可怜人依旧历历在目，恐惧驱使着双眼就此合拢。
两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如影随形。
“只有我离她最近，至少，至少。。。”
猛然睁开眼睛，在那对通红的眼眶里是两颗布满狰狞血丝的眼球，艾薇儿计算出最佳的方案，立刻开始了行动。
“至少要让我来试试！！！”
只见她伸出手，对准的目标并非女孩，而是她脚下的地面。
一面冰制的斜坡顶起路面骤然升起，使得马车以飞跃的姿态从女孩的头顶上经过，最终改变路线，撞进了街边的布料仓库里。
这一次行动里没人受伤，就连失控的马匹也是踩着被冰面顶起的道路碎片而没有被抹除存在感。
“还好，只有马车的车厢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趁着周围靠过来的人不算太多，苦中作乐的艾薇儿飞快脱身，远离了人群。
没有人会感谢她，没有人会看到她，同样的，也没有人会责备她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艾薇儿猛然回过头去，下意识想要回应的她却欲言又止。
因为伊莲娜是在安慰那一个女孩，而不是自己。
艾薇儿莫名觉得那一个黑发黑眸的女孩有些眼熟，可脑海里只有随着存在感消失的逐渐加剧，从而逐渐变得模糊的记忆。
女孩将怀中搂着的木头小人递给伊莲娜，望向艾薇儿的方向，止住仿佛只是伪装一样的哭泣，忽而开口说。
“吾，并无大碍，以及，伟岸，需要它。”
伊莲娜顺着黑发女孩的目光看去，那里空无一物，可拿着手中的木头小人，失去存在感的记忆似乎冲破了无痕魔眼的阻碍，变得清晰。
“你是？小艾姐身边的小十一？”
“伟岸，吾等，恭候您的归来。”
话音落下，艾薇儿刚想要去和第十一号外来者相认，可对方却逐渐化为零星的深紫色光点消散。
“别走啊！我已经想起来了！小十一！！小十一！！！”
“小艾姐，你在的吧？”
伊莲娜看着“面前”的艾薇儿，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各自身处天涯与海角。
“我。。。”
艾薇儿将话语吞咽回腹中。
她不打算回应，她不敢，她害怕自己的冲动同样会害得伊莲娜的存在感消失，圣城需要它的圣女，却不需要属于外来者的她。
伊莲娜将手中的木头小人丢向她认为的艾薇儿的位置。
“小艾姐，如果你还在的话，就把它拿起来，我一定会记住它的存在。”
艾薇儿恢复存在感的记忆里，这一个木头小人是她花了心思给每一位外来者雕刻的小玩意，形态各有不同。
但她不敢捡起来，也不敢继续赌存在感会不会消失了。
“小艾姐，我喜欢你，无论你的回应是什么，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无痕魔眼的效果我已经弄清楚了，我始终都会记得你的存在，我以圣女之名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我绝对会找到你！”
“娜娜。。。”
闻言，艾薇儿情不自禁地呢喃起她被伊莲娜要求使用的昵称。
可是，在下一刻她就捂住自己的嘴，不打算继续吐露半分话语。
在失去存在感后，她一直都保持着思考的状态。
这导致身与心上的疲惫令她的神智变成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混沌，只能当一座拥有心理活动的雕像。
不行，不能，不能去接触...。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
无意之下，艾薇儿接触了那一个木头小人，紧紧地攥住了它，毕竟，这是她回赠给外来者们的礼物。
“我怎么会在这里？”
当木头小人突兀地消失后，伊莲娜的眼神变得迷茫，见此情形的艾薇儿只能无声地哭泣。
只不过，她看到了她的眼睛。
美丽，浑浊，阴郁，澄澈。
“我会找到你的，小艾姐，我一定会，请你相信我，我会查明真相，找到你的。”
“为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可一方却无法亲眼看到另一眼，但话语的频道却仿佛能衔接一般。
“因为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无论你的理解是哪一种意义，恋人，家人，甚至只是路人，我都会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