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那碗药里最后一点的苦涩与淡语话语中的刺，一同咽了下去。
复仇的火焰并未熄灭，但它必须被控制，并且还要被转化为更坚韧，甚至是更持久的东西，比如，她始终都在追求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一种近乎残酷的规律中度过。
淡语说到做到，康复训练立刻被提上日程，其严苛程度让艾薇儿几次险些昏厥。
最初只是简单的抬手，抬腿，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淡语抱臂站在一旁，眼神当中没有丝毫动容，她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挑剔着艾薇儿。
“还不够，神明的身体素质可不是你这点花拳绣腿就能胜过的程度。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的泪水又是什么意思？光靠这些就能打败神明了？
“想想安卡瑞斯，想想你在意的人，做不到那就想想奥莉薇！”
艾薇儿并没有被激怒，她清楚这是控制愤怒的训练流程里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
“站起来！这里可不是你的床！”
淡语刻薄的话语像鞭子，抽打着艾薇儿早就已经濒临极限的神经。
“别浪费体力，正常呼吸。”
闻言，艾薇儿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呼压了回去，再一次地去尝试调动那具残破身体里每一丝潜在的力量。
淡语看似是在冷冰冰地指导，但是，她基本上可以说是已经把答案全部写下来，并放在了艾薇儿的面前。
“不是用你的肺，用你曾经的纹章去呼吸，感受周围的魔力流动，将它们‘包容’进来，用它们治疗你的伤口，你缺少的不只是力量，还有身为神明无人可以匹敌的恢复能力。”
这段话听起来玄而又玄。
但艾薇儿还是闭上眼，努力摒弃杂念，尝试去感知。
起初，只有一片黑暗与身体内部尖锐的疼痛。
但是渐渐地，在她的专注感知之下，周围的世界似乎开始变得不同了。
先是围绕在周边的魔法元素，它们都在好奇地“观望”艾薇儿。
最先是火元素，这个热情的小家伙主动靠近了艾薇儿，并向她伸出“手”，明明是气性和进攻性都最强的存在，却比旁边的水元素还要温柔。
“你好？”
艾薇儿再一次睁开眼睛，目前的视界里只剩下了各种各样的元素，她正在向火元素打招呼。
火元素正在雀跃，试图进入艾薇儿的体内重新占据一个席位。
艾薇儿尝试着，像淡语说的那样，用“意念”，或许更接近灵魂本源的感知力量去轻轻触碰它们。
可是这第一次尝试，却让火元素躁动地炸开，险些灼伤她的肉体。
见此情形，淡语恶劣地评价一句。
“蠢货。
“‘包容’不是强行捕捉，是理解，是接纳，它们是你的一部分，就像是你使用自己的手那样，你会让你的手被强行束缚起来？”
艾薇儿沉默着，再次尝试。
她不再试图控制，而是更加地放低姿态，去感受火元素的活跃与热情，水元素的柔韧与治愈，风元素的自由与轻盈，土元素的厚重与坚实。
她将自己的感知彻底敞开，如同一个巨大的容器，释放着欢迎入驻的信号。
随后，元素们更加地雀跃，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自然而然地融入艾薇儿的身体。
一股温和而庞大的暖流取代了剧痛，开始修复她身上受损的伤势与体内器官。
虽然速度有些缓慢，但效果已经远远超出淡语收集与制作的那些苦涩汤药。
淡语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但很快地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她点点头，说。
“总算开了点窍，接下来，就是学习魔法的第一步，试着沟通和引导它们。
“记住，是从头开始，用你现在的理解，抛弃以前其他的人类或者古龙教导给你的知识，只依靠你自己的理解。
“你的纹章会包容一切，即便是‘谬误’也会变成‘正确’的同理，你无需吟唱就能够释放魔法，所有元素都会在你的意旨下发挥它们应有的力量。”
而后，艾薇儿的口中没有吟唱祷告，同样也没有在半空中以手指复杂的符文勾勒，只是心念所至，魔法即成。
虽然此刻只能使用每一种基础魔法，但是，它们都在在她手中都展现出近乎“完美”的形态。
艾薇儿不仅是能够轻易掌控，更能清晰地“看”到魔力构成的每一个细微环节，她可以轻易地感知到它们之间相生相克又相互转化的本质。
淡语舒适地眯起了眼睛，显然，她这是在为自己的这一位“姐姐”忽然开窍而感到难言的喜悦。
随后，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你的‘包容’让你在‘理解’的过程中，直接触摸到了规则的底层，直接跨过了权限并凌驾在上面，你就是天生为魔法这一事物而生的存在。””
艾薇儿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虽然总体数量远不及曾经，却如臂指使的魔力流动线路。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在她的心中缓缓升起。
艾薇儿过去使用模仿而来的魔法像是隔着雾蒙蒙的玻璃看外界的风景，虽然强大，却令她觉得模糊。
而现在，玻璃被擦得透亮，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身体的伤势依然沉重，距离巅峰状态还遥不可及，但一种全新的信心在她眼中点燃。
她看向依旧灰蒙的天空，仿佛已经清晰地目睹了普露梅莉娅被自己杀死的那一刻来临。
“淡语，我们的下一步流程，是什么？”
闻言，淡语看着艾薇儿，在她那狂妄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她傲娇地别过头，说。
“哼，别得意。
“现在才要刚刚开始呢，我亲爱的……姐姐（死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