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接下来的训练，果然如淡语所言，仅仅是“刚刚开始”。
在重新掌握，是更为枯燥，同样也更为残酷的磨合。
淡语不再仅仅满足于艾薇儿能“理解”和“引导”元素，她开始要求得越来越严格。
“火球。”
淡语冷冰冰地吐出指令。
闻言，艾薇儿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炽热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形态完美。
“水盾。”
火焰应声湮灭，几乎在同一刹那，一面流动的水幕环绕在艾薇儿身前，波光潋滟。
“太慢了！”
淡语厉声喝道，手指一弹，一道细微的风刃擦着艾薇儿的脸颊飞过，切断了她的几缕发丝。
艾薇儿抿紧嘴唇，没有反驳。
她能感觉到，淡语的每一次挑剔，每一次近乎羞辱的鞭策，都精准地敲打在她魔法衔接链条上最薄弱的一环。
训练场地上，她的身体依旧会感到疲惫，旧伤在过度压榨力量时依旧会隐隐作痛。
但是，那一股来自外界温和而庞大的元素暖流，总是在不间断地滋养修复着她，让她能以惊人的速度从极限状态中恢复。
淡语依旧冷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但是她挑剔的话语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地减少了，眼底时不时会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赞许。
除了魔法，体能和战斗技巧的恢复训练也同步进行。
魔法训练结束之后，没有休息时间，淡语随地抄起来的两根木棍，亲手切削成木剑的模样，丢给艾薇儿一柄。
“用你‘理解’的方式来和我战斗，不管是依靠力量压制还是魔法狂轰乱炸，随便用。”
淡语摆出起手式，姿态很是随意，但艾薇儿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眼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她顺嘴说了一句。
“姐妹，你不会突然给我表演个魔武双修吧？”
“嗯哼，你答对了。”
在淡语的话音落下之后，艾薇儿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魔武”的雏形。
对方的攻击不仅快狠准，更蕴含着各种元素的特性，让她好一阵苦不堪言。
尽管艾薇儿起初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添了不少青紫，但是，她却学得极快。
在艾薇儿挨打了好一会儿后，她也认识到淡语使用对应的元素要如何克制并反制。
眼见时机已经差不多算是成熟了，淡语再一次地加快了教学进度。
她和艾薇儿之间的战斗不再像是传统的剑术比拼，更像是两种充满元素韵律的舞蹈，只是这舞蹈中充满了致命的杀机。
汗水挥洒，元素辉光在她们之间明灭闪烁，映照着艾薇儿日益坚定的眼神和淡语始终不变，并且一直略带嘲讽的嘴角。
时间在挥洒的汗水与各种的魔法元素的交织之中悄然地流逝。
艾薇儿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正一点点重新回到自己的这具身体里面，先前受到的伤势也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恢复。
虽然体内魔力的储量或许还不及曾经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但其精纯度和掌控力，却隐隐有了超越过去的迹象。
在踏上复仇路的出发前夜，日常的训练竟然罕见地提前结束了。
月色清冷，洒在暂时平静的营地间。
艾薇儿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感受着晚风吹拂着她汗湿的发梢，体内元素循环自行运转，舒缓着训练后的疲惫。
随后，淡语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给她递过来一个水囊。
艾薇儿浅尝了一口，发现里面装的不是清水，而是某种散发着清甜气息的果浆，似乎又是淡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东西。
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惬意。
她看向淡语，后者正仰头望着那轮残缺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柔和，不再是白日里那副刻薄冰冷的模样。
“看什么看？”
淡语没有回头，语气依旧是艾薇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刻薄。
对味了...。
在心底暗自吐槽一句，艾薇儿没有把这件事点明，毕竟，她现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说起来，除了不想死之外，你为什么要帮我？”
“答案从我的名字里就能知道了，我是诞生自你内心的狂尊恶魇，淡语，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的死敌如此弱小。”
闻言，艾薇儿的唇角勾起一个揶揄的弧度，说。
“我懂，我都懂，姐妹你这是纯傲娇。”
淡语猛地转过头，瞪着她，月光下，她的耳根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红晕。
“闭嘴！才不是呢！我就是为了我自己！”
艾薇儿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忍受了属于她的刻薄，也领略了她隐藏在别扭的指导方式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纽带。
这份情感早已在无数次痛楚，汗水和无声的默契中悄然滋生。
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淡语垂在身侧的手。
淡语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抽回，但艾薇儿握得很稳，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放手！”
淡语压低声音，竟然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和恼怒。
“就一会儿，我就握一会儿。”
艾薇儿的声音很轻，像月光一样，随后，她站在她的身侧，温柔地继续说。
“谢谢你，淡语。”
淡语挣扎的动作停住了，艾薇儿手心的温度并不灼人，反而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安心。
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再一次地别开脸，不再试图挣脱，只是任由对方紧紧地握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月光下，手牵着手，谁也没有再说话。
周围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不知名虫豸的低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糅合了紧张，羞涩，温暖和某种不言而喻的亲昵氛围。
过了许久，艾薇儿才轻轻松开了手。
淡语立刻将手收了回去，藏在身后，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她站起身，背对着艾薇儿，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傲娇和刻薄，说。
“明天就要出发了，别指望我会在路上照顾你。”
说完，淡语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快步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艾薇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握住对方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微凉而柔软的触感。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混杂着对未来的决绝，对新力量的信心，以及，一丝对这份刚刚萌芽，显得禁忌而微妙联系的珍视。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那轮残缺的月亮，眼中的光芒却比月光更加清亮与坚定。
艾薇儿看着淡语消失的方向轻声自语，将最后那两个字的音节，咬得格外轻柔，却也格外清晰。
“我可不会让你有机会丢下我的，我亲爱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