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冬日的暖阳照在艾薇儿的身上，让她心中的凉意被驱散了不少。
“真的要离开了嘛？艾薇儿姐姐？”
“抱歉，菲，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真相已经离我很近了，我暂时不想放弃追寻下去的目标。”
“好吧，那你要小心哦？”
菲依依不舍地牵着艾薇儿的手，一边嘱托，一边念叨一些她自己学会的事情。
例如下雨了要记得躲起来，地上的食物不能捡一类的事情。
这活泼可爱的小精灵惹得艾薇儿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作为回应。
“放心，我已经彻底死不了了，死亡的概念与权限已经被我摘除了。”
说完，辞别对自己满是不舍情绪的人造人少女们，艾薇儿继续选择了前进。
她一直在思考，为何“神明”这一个层次的生命形式会退化成龙族。
然而根据现有的线索，艾薇儿却是什么端倪都没有发现。
唯独可以确定的一个疑点就只有龙族的两个极端，古龙与新生代的龙。
古龙生来强大，却有着寿命的限制，而新生代的龙与之相反，年幼体弱，生命却极为漫长。
带着疑问，艾薇儿回到了龙巢。
“艾薇儿？你怎么来了？你的事情办完了么？”
一感知到艾薇儿的到来，星澜立刻就出来迎接，但预想之中的场面没有出现，没有相拥，只有沉重。
“星澜。”
“我在。”
“龙到底是什么？”
击杀安卡瑞斯之后，艾薇儿取回了曾经身为神明的多数记忆，在她来到这一个世界之后，就已经有龙族存在了。
闻言，星澜的学者气质不再掩饰，立刻给出相应的解释。
“首先，龙是一种生活在安卡瑞斯大陆上有一定历史痕迹的智慧型生物，其次，满足龙的生物特征只有巨大体型和违背常识的飞行能力。
“最后一点，跟你之前的讲解，龙是一种神明的退化形态，和魔物进化是同样的道理。”
星澜的解释很到位，但艾薇儿摇了摇头，她没能从这些基本释义里找到有用的线索。
“古龙和新生代龙的区别具体是什么？”
“上限。
“古龙生来强大，除了体型，其他的方面都注定只能止步不前，但我这种新生代龙的就不一样了，我可以通过后天努力和锻炼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
艾薇儿总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又近了一点，但依旧差着一层窗户纸，始终没有破除它的方向。
不过，星澜的念叨还在继续。
“说到变强，我最近好像能飞得更高了，以前到一定高度我就会受不了了，但现在好像没有这种限制了。
“甚至，按照你说的世界是圆的，我确定了这一点了。
“哦，还有一点，你说过的星球概念我也理解了，我可以飞到世界之外了，要试试么？”
听完星澜的话，艾薇儿仿佛是醍醐灌顶，她明白自己的不足在什么地方了。
即以如今的实力而言，她能够看到的东西太少了。
“对！就是这个！我真的爱死你了，笨龙，我现在的憋气极限是三个小时，带我上去！”
星澜听到艾薇儿那句“爱死你了”和紧随其后的“笨龙”，巨大的龙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满是星辉的竖瞳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笑意。
她低下修长的脖颈，凑近艾薇儿，说。
“三个小时？看来我必须得飞快点才行，你可要好好地抓紧我了，艾薇儿，这次的路程，可能会有点不一样。”
艾薇儿轻盈地跃上星澜宽厚的背脊，抓住那些稳定而温暖的晶质鳞片。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大陆上最后的空气都纳入肺中，尽管对她而言，呼吸更多只是一种习惯，而非生存的必需。
“准备好了吗？”
星澜的声音透过脊背传来，带着一丝兴奋的震颤。
“走吧，带我去看看世界的边界之外。”
艾薇儿同样热烈地回应，语气中也充满了期待。
星澜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双翼猛然展开，用力一振。
旋即，巨大的气流掀起了龙巢周围的尘土与落叶，庞大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直刺苍穹。
起初，攀升的过程与艾薇儿预想的并无不同。
风声在耳边呼啸，云层被轻易地撕裂并被抛在身后，地面的景物迅速缩小，化作模糊的色块。
最终，安卡瑞斯大陆的轮廓开始显现，果然如星澜所说的那样呈现出一种肉眼难以察觉，但在高速飞升的宏观视角下隐约可辨的弧形。
星澜飞得极快，显然对这条路径已经颇为熟悉，她甚至还有许多的余力向艾薇儿描述景物。
“看，艾薇儿，天空的颜色也在变化，从蔚蓝到靛青，再到……欸？”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因为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得异常。
原本稀薄但尚且存在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抽离，变成了彻底的虚无。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种压力并非单纯的气压变化或低温，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凝滞感，仿佛他们撞入了一片无形无质，却又无比粘稠的胶体中。
星澜的飞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一次振翼都显得异常吃力，仿佛在对抗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奇怪了。”
星澜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解的声音继续倾吐。
“之前我自己飞上来摸鱼的时候，虽然也觉得费力，但没有这么，没有这么‘沉重’。”
闻言，艾薇儿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她是这一次实验里的唯一变量。
“是因为我？”
“我不清楚。”
星澜努力维持着升势，她身为学者的严谨也在此刻变得不确定起来。
“但是，我感觉就像是这片‘天空’不希望你离开，或者干脆就是没打算让你离开。”
艾薇儿虽是心中一惊，但还是联想到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她是执行毁灭程序的神明机器，只是在拥有了外来者之魂后才突破了固定程序的束缚。
“我大概知道了点什么，这个世界的确是不想让我离开，把它比喻成人体，那么我原本是依赖它生存的某种存在，但却变成了病毒，这个世界要杀了我。”
她将自己的猜测简短地告知星澜。
星澜沉默了片刻，龙瞳中闪过一丝决然，高喊着说。
“那我们就一起闯过去吧！”
随后，她发出一声更加嘹亮且充满力量的龙吟，周身开始闪烁起星辰般的光点，那是她作为新生代龙，通过后天努力积累的力量在燃烧。
速度再次提升，但是那一份粘稠的阻力也在随之剧增。
此刻，她们周围已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远方恒定的星辰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在艾薇儿和星澜的嘴上方，那无垠的深空原本该触手可及，却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却坚韧无比的隔膜。
“唔！”
星澜发出一声闷哼，她的鳞片在与无形阻力的摩擦中，竟然迸发出细微的火花，那是能量在剧烈消耗的迹象。
每前进一丝距离，都如同在撕裂一道厚重的墙壁。
艾薇儿紧紧伏在星澜背上，她能感受到星澜身体的颤抖和力量的飞速流逝。
她试图调动自身的力量协助，但那源自神明的权能在此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这片阻隔之地专门针对她这样的存在。
她所能做的事情仅仅是减轻一点自身的“重量”，并用自己的力量在周围形成一个微弱的保护层，减缓那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艾薇儿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为神明时的力量只能限定在安卡瑞斯大陆上使用。
“真相，就差一点了！笨龙，撑不住我们就走。”
“不行！前面可能就是你要的真相了，我必须帮到你！你可是我认定的伴侣啊！！”
此后，沉默在蔓延，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
艾薇儿在心中默默计数，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的“憋气”状态尚可支撑，但精神上的压力与周遭环境的诡异，让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
星澜的状况更糟，她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攫取这片虚无中根本不存在的能量。
“就快，就快成功突破了……欸？”
然而，这一次，那“界限”仿佛活了过来，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充满“敌意”。
阻力骤然增大，甚至开始具象化，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鞭挞，抽打在星澜的龙翼和艾薇儿的护盾上，发出刺耳的尖啸。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星澜不甘地低吼，她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接近极限。
那不仅是物理上的阻碍，更带着一种精神上的威吓，仿佛在警告她们，再前进，将触及不可挽回的禁忌。
艾薇儿咬紧牙关，她感到肺部开始传来细微的灼痛感，那是生理极限即将到来的预告。
“笨龙，差一点又没事，我们，快走！”
星澜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回应。
她将体内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周身星辰光芒大盛，如同一颗逆射的流星，猛地向上冲撞。
轰！
仿佛玻璃破碎，又仿佛洪堤决口，一阵震耳欲聋却又并非声音的巨响在她们的精神层面炸开。
那层坚韧无比的无形隔膜，终于被星澜以近乎自毁般的决绝冲开了一道缝隙。
巨大的惯性让她们瞬间冲入了那片阻隔之后的领域。
刹那间，所有的阻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失重和虚无。
她们真正来到了世界之外，安卡瑞斯大陆所在的星球那弧形的轮廓完整地呈现在她们下方，美丽而脆弱。
艾薇儿贪婪地想要呼吸，却吸不到任何东西。
极致的真空与酷寒瞬间包裹了她，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肺部如同火烧，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即将熄灭。
三个小时的极限，到了。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头，望向了那无垠的漆黑深邃的宇宙深空。
然后，她看到了。
在那超越了星辰运转轨迹，凌驾于一切物理法则之上的至高之处，在那片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的绝对黑暗里睁开着一对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眸。
一切的疑问在这一刻全部被消解，在认知即将融毁的那一刻，艾薇儿“听到了”一个几乎要碾碎她大脑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