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
艾薇儿告别了打算暂时自己体验一下世界的勿忘乡,她仔细回忆着带回对方时的每一个步骤。
她在前往如今地步的途中,收获了许多的同时,也失去了许多。
艾薇儿不明白为何自己无法与恶魇们共同相处,但现在有着勿忘乡作为例子,她打算先从莉莉丝开始,将对方呼唤回来。
哪怕对方错乱的精神是源自自己内心的彷徨与无助,但她仍是要选择尝试一下。
万一哪天莉莉丝想明白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艾薇儿复现了先前的巴别塔奇迹。
在建立的过程当中,记忆的潮水裹挟着冰冷的现实,将她彻底淹没。
眼前的景色不再是构建巴别塔时那交织着希望与执念的光芒,而是遗忘者森林深处,那种渗透骨髓的潮湿阴冷,以及,无边无际的陌生。
“这是哪里?”
艾薇儿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疑问在脑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视线所及,是扭曲盘绕的巨木,枝桠如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苔藓像癞疮一样附着在一切可以附着的表面。
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不知名花朵的甜腻香气,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她低头看向自己,破碎的衣物几乎无法蔽体,皮肤上沾染着泥污和已经干涸得不知主人是谁的血迹。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牙齿开始打颤。
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念头,并非探究缘由,而是源自本能的呐喊,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她挣扎着站起身,赤足踩在铺满落叶和湿滑苔藓的地面上,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警惕地环顾四周。
森林里并不寂静,远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嘶鸣,近处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在灌木丛中潜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心脏骤停,浑身僵硬。
“我到底是怎么了?穿越到异世界了?这种事情真轮到我了?”
但紧随其后的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饿,胃袋空虚地抽搐着。
艾薇儿只能暂时放弃思考,找到一处石缝间渗出的水滴,顾不得许多,趴伏下去,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那一点点甘洌。
水珠滋润了干渴,却无法缓解内心的惶惑。
“那我是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寻找可以果腹的浆果时,一种荒谬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思绪。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是没有毒的东西,难不成这是我的金手指?我果然是主角吧。”
“我是……主角吗?”
但没多久之后,她低声呓语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间显得微弱而可笑。
这个想法带来一丝微弱且病态的兴奋,但随即被更深的惶恐吞噬。
如果这是故事,那撰写命运的手该何等残酷?让她以如此狼狈不堪的姿态登场。
如果这不是故事,那我的遭遇,这个莫名的穿越又算什么?一场意外?一个玩笑...?
艾薇儿压在内心的惶恐,寻找着可以使用的事物来编织衣物,比起思考不切实际的东西,她更想要自己能活着渡过晚上。
夜幕降临,森林变得愈发危险。
艾薇儿很快就找到一棵巨大古树虬结的根部形成的天然凹槽,蜷缩进去,用收集来的宽大树叶尽量遮盖住身体,试图获取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
寒冷和恐惧让她无法入睡,身体不住地发抖。
她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和森林夜晚的交响,那远方的嚎叫,近处的虫鸣,枝叶摩擦的诡谲声响,每一个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成为潜在的威胁。
她很害怕,不想自己刚穿越,就沦落到身死的结局之中。
她想活下去。
“活下去,主角都是这样子的。”
艾薇儿再次对自己说,这次带上了哭腔,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外面的黑暗,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谵妄般的“主角”念头,时而成为支撑她不要放弃的虚幻支柱。
她在树洞里整理采集而来坚韧的藤蔓,试图编织粗糙的绳索,或是绑缚尖锐的石片制作简陋工具。
过程笨拙而艰辛,手上添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我得活下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近乎是疯狂的呓语支撑着艾薇儿渡过了这第一天的冰冷夜晚,时时刻刻里,她都在与饥饿,疲惫,恐惧和无处不在的陌生感搏斗。
“我到底要怎么做?”
可提问之后却没有答案,只有森林永恒的沉默,以及内心深处,那片比遗忘者森林更加广袤,更加迷茫的荒原。
艾薇儿就在这片内外交困的荒原上,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一步接着一步地艰难向前挪动,寻找着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光亮,对抗着随时可能将她彻底吞噬的无助与惶恐。
“。。。”
“这就是你诞生的理由么,莉莉丝?”
艾薇儿身前的恶魇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死盯着她。
“要来么?我带你回家,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
艾薇儿向莉莉丝伸出自己的手,可对方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是在害怕么?别担心,你已经对我构不成威胁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再杀你第三次了,我已经全部想明白了。”
艾薇儿的纹章是包容一切,诞生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恶魇自然也是饱含在内的事物。
闻言,莉莉丝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见此,艾薇儿觉得胜利在即,打算继续添一把火。
“你想,我现在这么有名气,而且你还和我长得差不多,到哪里都有主角待遇,想做什么都可以。”
莉莉丝身上的动作更明显了,很显然,她也对艾薇儿的承诺感到欣喜与雀跃。
“你,不许,骗我,我想活下去。”
“嗯,我们可以拉钩,我不骗你。”
话音落下之后,艾薇儿主动伸出小拇指,勾住一脸不乐意的莉莉丝,接着说。
“瞧,我们现在就约定好了,那么,来当一回主角吧,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