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实话，在一瞬之间薇薇安还是被吓了一跳的，感觉自己的心脏甚至都停了那么一拍。
但下一秒，她就反应了过来对方所用的语言是魔族语，还是只有高阶魔族和智慧魔族才通晓的古魔族语。
随之，薇薇安也偷偷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
冰冷、不耐烦，厌恶……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似乎只是将其当做一道痛苦的呻吟。
他们听不懂！
薇薇安的神经猛然一松，立马就镇下了心神，一边施展伪装成暗影术式的黑暗魔法，一边与眼前的魔族建立了联系。
“你认识我。”
薇薇安通过精神层面，与对方进行起了交流。
她的声音冰冷、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着自己的下属发起了质问。
“……我是您麾下的先锋斥候队长，我的名字叫……古兰。”
古兰的精神回应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悲凉。
“古兰，我想起来了，第三先锋斥候队的队长。”
她想起来了，这是一个沉默寡言但行动迅捷如风的影魔，虽然天赋不高，但是忠诚，尽职，是她庞大魔族军团中一个并不耀眼的节点。
“您还记得我……”古兰的精神剧烈地颤抖起来，传递出一种近乎卑微的感激和荣幸，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真是万分荣幸……”
薇薇安的魔力如同甘霖，通过魔力的输入，名为古兰的魔族斥候状态稍微好转了一点，而薇薇安也迅速在记忆之中找到了这位下属的讯息。
和露奈一样，也是原本她麾下魔族军队之中并不起眼的一员，但是凭借魔王的能力，对于麾下任职的小队长人物她都有些印象。
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开始转用人类都听得懂的通用语，嘶哑而充满刻骨仇恨的怒吼了起来。
“你……你们这帮该死的猴子……你们这群伪神之徒……我诅咒你们！吾之同胞将会将你们彻底撕碎！”
薇薇安听着他的话，眉头微皱，“别说话，你状态很糟糕，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古兰咒骂着眼前的所有人，而实际上他在与薇薇安的精神链接之中，声音却截然不同。
“别、别废这个力气了，魔王大人……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圣光之力已经侵蚀了我的内脏，我活不过一天了……痛，好痛。”
“……”
哪怕是在精神空间之中，古兰的回应也是显得如此有气无力，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哭泣的哀求，而薇薇安也不由得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因为她知道，古兰所说的是对的。
别说他那半数被圣光烧焦的躯体了，精神波动都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微弱而飘忽。
要不是薇薇安用魔力维持他的生命，要不了半小时，甚至分分钟都有可能迎接死亡。
而薇薇安也毫无办法，因为她并不擅长治愈别人。
这让她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在我战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思索一秒，薇薇安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压下那不合时宜的情绪，精神链接中的声音变得更加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抓紧机会向古兰询问情报。
“在魔王大人您战败之后，没有魔王力量坐镇的领地和剩余军队很快就被其他魔王瓜分了，大家没有办法，只能自寻出路……但是，其他魔王也只不过将我们当做耗材罢了。”
说到此处，薇薇安也能感觉到古兰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魔王大人……魔王大人！请您听我说……虽、虽然我知道，背叛是无法被原谅的，背弃您的领地，是……无法饶恕的重罪！但是大家都是没有办法！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您曾经的部下之中，有许多人都被驱赶着，投入到了此处战线之上！这完全就是送死的行为！还、还请您回去，将他们带回……带回去……求求您了！”
古兰带着恳求的语气，如此的对着薇薇安说道，而在现实之中，他则是愈发挣扎了起来，口中发出更凄厉的诅咒！
“人类！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永堕魔域！万劫不复！！！””
“以及……魔王大人，我还有一个卑微的请求，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希望……希望您能够照顾一二……”
“古兰！你要干什么！”
薇薇安察觉到不对，在精神层面厉声喝止——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精神波动中那股决绝的、自我毁灭的倾向，但为时已晚。
“啊——！”
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古兰口中喷出一口黑血，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
只有那狰狞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怎么回事！？”
“娜娜莉小姐！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了？！”
看守的人类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跳了起来，瞬间围拢过来，刀剑出鞘，充满警惕和质问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薇薇安身上。
“娜娜莉小姐，请您做出解释！”
“……他自尽了，粉碎了自己的魔核。”
薇薇安呆了呆，随之后退一步。
自毁魔核，这是魔族的一种自尽方式，但这种方式极为痛苦，几乎同等于人类自己亲手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古兰甚至不愿意让薇薇安有任何暴露的风险，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尽。
想必在他自己的视角看来，这也是自我裁决，进行赎罪的方式之一——是在原效忠的魔王战败后，领投门户的惩罚。
“……古兰，你真傻。”
她望着古兰已经毫无生气的身体，嘴唇无声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几乎叹息的低语。
她是魔王，她是有办法将他救出去的。
……但救出去之后呢？
这种伤势，除非动用珍贵的药品或者代价极高的重生高阶魔法，否则哪怕是魔王也救不了他。
那深入骨髓，侵蚀内脏的圣光之力，犹如剧毒，一旦清除那遭受侵蚀的内脏骨髓也会一并灰飞烟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