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以毫厘之差惊险躲过一条横扫而来的巨大触手,源缘缘狼狈地翻滚在地,剧烈喘息着,汗水混合着尘土滑落。
灵力几近枯竭,渊玉魂上的紫光都黯淡如风中残烛。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际,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林间沼泽地边缘,一座被倒塌巨木半掩,破败不堪的石质建筑遗迹。
它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此前完全被茂密的诡异丛林遮挡,此刻因克拉肯肆虐推倒了大片树木才显露一角。
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生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源缘缘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
她榨干最后的气力,几乎是拖着脚步,抱着真飞羽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沼泽中心的遗迹冲去。
泥泞吞噬着她的靴子,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终于冲上遗迹入口处相对干燥的石阶时她才发现,入口早已坍塌了大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幽深黑暗的洞口。
一条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的石阶,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暴露在眼前。
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苔藓,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水腥气。
没有时间犹豫了。
源缘缘回头瞥了一眼那遮天蔽日的恐怖阴影,心一横,抱着怀中滚烫绵软的真飞羽,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
轰隆!!!
几乎在她们身影消失的瞬间,数条裹挟着黑雾与血腥海水的巨大触手狂暴地砸在遗迹入口处。
一时间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整个遗迹剧烈震颤,入口因此被触手和崩落的巨石彻底堵死。沉闷的撞击声和怪物愤怒的嘶吼如同闷雷,隔着厚重的石壁传来,宣告着退路已绝。
遗迹内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浓重的、混合着潮湿水汽和某种古老尘埃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难闻的令人窒息。
源缘缘强撑着,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渊玉魂中,刀身勉强散发出微弱摇曳的紫色幽光,如同鬼火,勉强照亮周围方寸之地。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她依靠着墙壁摸索前行。
突然,源缘缘的脚步顿住了。
因为面前紫光照亮的墙壁上,居然布满了奇异的浮雕壁画。
壁画风格原始而抽象,主角是一条条蝌蚪状的生物。它们有时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有时又分散开来。
画面流转,描绘着它们似乎在浩瀚的海洋中漂流。接着,一个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金色方块出现在画面中,蝌蚪们围绕着它停了下来。
最后的画面,则是一群蝌蚪状生物,虔诚地、紧密地簇拥在一只占据了整面墙的漆黑章鱼身下。
源缘缘眉头紧锁,冰蓝色的眼眸在紫光映照下闪烁着困惑。
黑色章鱼无疑象征着外面的克拉肯,但……这些“蝌蚪”是什么?某种原始崇拜的族群?那个巨大的“金色铁块”又是什么?看着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东西?
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心头,但此刻无暇深思。遗迹在克拉肯持续的撞击下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她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才行。
于是源缘缘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微光笼罩的前路上。
走着走着。
石阶似乎到了尽头,前方似乎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她抱着真飞羽,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紫光照亮了下方一个不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赫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约两米见方的水池。
池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散发出比外面更浓重的铁锈和深海淤泥的气息。
就在这时,源缘缘怀中的真飞羽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呜咽。
“呜…热…好难受…”
源缘缘低头,心中猛地一沉。
真飞羽的状态明显恶化了。之前只是皮肤泛红,此刻她整张脸都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如同熟透的蜜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源缘缘的手臂。
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小巧的鼻翼翕动着,粉白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在源缘缘怀里不安地扭动,双腿更是无意识地紧紧交叠摩擦着。
那粉色香气的影响,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猛烈危险。
源缘缘完全不知道真飞羽怎么了,她只是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坚持住,飞羽!”源缘缘心急如焚,目光快速扫过石室。
除了水池,只有一条狭窄的甬道通向更深的黑暗。带着这样状态的真飞羽深入未知区域太危险了。
她当机立断,小心地将真飞羽放在水池边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石台上,让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她不知道潭水的深浅,所以放弃了把少女放入水中,只能希望借助冰冷的石壁或许能稍微缓解她的灼热。
“飞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别动。我去前面探探路,马上就回来!”源缘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必须确认前方的甬道是否安全,是否有出路,或者…是否有解除那诡异香气影响的东西。
她甚至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真飞羽能不能撑到自己回来。
真飞羽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身体蜷缩着,双手无意识地环抱着自己,抵御着体内那股陌生而汹涌的灼热浪潮。
看着真飞羽痛苦蜷缩的身影,源缘缘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水池,握紧渊玉魂,转身决然地没入通道更深的黑暗中。随着摇曳的紫光渐渐远去。
幽暗的水池边,只剩下真飞羽痛苦的喘息声在石壁间回荡。
她因为痛苦咬破了嘴唇。
少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骨骼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视野一片血红模糊。
那微弱的紫色光源消失后,四周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水池反射着岩壁渗水的微光,如同破碎的镜子。
就在真飞羽被体内“狱火”焚烧得几乎失去意识时——
哗啦……
水池中心,毫无征兆地泛起一圈轻柔的涟漪。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脑袋悄无声息地破水而出。
梦幻般的湛蓝色长发如同最柔顺的海藻,湿漉漉地贴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淡蓝色鳞片覆盖的耳廓在微光中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一双如同最纯净海洋般深邃的蓝色眼眸,带着纯然的好奇与一丝怯生生的疑惑,静静地凝视着岸边蜷缩颤抖的身影。
来人正是那位曾在海中拾取刃王剑的人鱼少女。
她似乎被真飞羽痛苦的呻吟所吸引,小心翼翼地靠近池边。
她歪着头,看着少女身上那不断明灭、如同岩浆流淌的暗红纹路,感受到那灼热而紊乱的气息。
一种本能的、想要帮助的善良冲动驱使着她。
于是少女伸出纤细白皙、指尖带着一点透明璞状的小手,带着一丝犹豫,轻轻地、试探性地想要触碰真飞羽因痛苦而紧握的拳头。
冰凉柔软的指尖,带着水珠的润泽,轻轻碰触到滚烫肌肤的瞬间——
如同久旱逢甘霖。
那一点清凉的触感,在真飞羽被无尽灼烧的地狱感知中,瞬间被无限放大。
它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点燃了她濒临崩溃意识中唯一的本能。
抓住它!汲取它!
“唔……!”真飞羽猛地睁开眼!然而她的瞳孔中一片混沌,没有丝毫清明,只有被痛苦扭曲的,如同野兽般的渴望。
在少女人鱼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缩回手的瞬间——
真飞羽如同扑食的猎豹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探身向前。
她滚烫的手掌,一把扣住了人鱼少女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揽住了对方那盈盈一握、覆盖着细小鳞片的腰肢!
巨大的力量差距和猝不及防的袭击,让人鱼少女彻底懵了。
她那双纯净如海洋的蓝色眼眸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无措与惊骇。
下一秒,在少女人鱼惊恐放大的瞳孔倒影中,真飞羽那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却依旧绝美的脸庞,带着滚烫灼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压了下来。
带着血腥与灼热的唇瓣,毫无章法、粗暴地覆盖住了少女人鱼那如初绽花瓣般柔软,带着海水清甜气息的樱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冰凉与滚烫,清甜与血腥,纯净与混沌……截然相反的气息在唇齿间猛烈碰撞!
人鱼少女全身僵硬如石,大脑一片空白。
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中,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和巨大的震惊。
她利维·坦蒂斯·库库尔的初吻……就这么在这幽暗的地下遗迹,被一个意识模糊的人类少女……以如此狂暴的方式……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