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打岔,也让赵云芷猛地惊醒,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迅速将木匣盖好,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尽量恢复抽屉原状。然后,她轻轻推上抽屉,再次用钥匙锁好。
钥匙!还得还回去!否则林墨言很快就会发现!
她猫着腰,心跳如鼓,正准备寻找机会将钥匙放回林墨言的外套口袋。突然,陆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急促:“时间不早了,林老师,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访谈要结束了!他们要走了!
赵云芷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林墨言随时会回来!她必须立刻离开!
顾不得还钥匙了!她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趁着办公室老师们的注意力被即将离开的银萝莉三人吸引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从办公室另一侧通往走廊的后门闪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
几乎在她身影消失在后门的同时,林墨言微笑着将银萝莉三人送到了办公室门口。互相道别后,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随即落在了滑落一半的外套上。他伸手将外套拿起,习惯性地摸了摸内袋扣襻的位置——空的!
林墨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猛地看向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那把古老的黄铜锁,依旧静静地挂在那里,看似无恙。
但他周身的气息,在这一刻,却骤然变得冰冷而危险。他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幽深地望向办公室门口赵云芷消失的方向,又扫过窗外银萝莉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莫测的弧度。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是不小心掉在哪了?还是...被什么人偷走了?”
办公室窗外,阳光正好,却仿佛透不进这一室的阴冷。而顺利拿到“证据”、却意外留下了致命破绽的赵云芷,以及完成了正面试探、却可能已打草惊蛇的灵异局三人,都未曾意识到,看似成功的探查背后,危机已如阴影般悄然蔓延。那串未被归还的钥匙,如同一根点燃的引线,正咝咝作响地烧向未知的爆点。
逃离教学楼的过程,对赵云芷而言,如同一场漫长而窒息噩梦。每一步都踩在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上,口袋里那串钥匙冰冷而灼烫,像一块沉重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她不敢回头,生怕一转身就对上林墨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直到放学后,冲进自家狭小的卫生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赵云芷才敢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她的刘海,黏在额头上,狼狈不堪。她颤抖着手掏出钥匙,黄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我没还回去……我没还回去……”她喃喃自语,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当时只差几秒钟,如果不是陆和突然示意结束访谈,她或许有机会……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墨言很快就会发现钥匙丢失,继而检查抽屉……然后呢?他会怎么做?
一个在抽屉里收藏骨灰、诡异虫尸和青铜牌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美术老师吗?赵云芷想起笔记里那些可怕的词汇,“骨尘、龙、怨念为薪、化生”……还有那半块透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牌。林墨言到底是什么人?他潜伏在皈依坳中学有什么目的?
恐惧和强烈的好奇心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她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不能慌……银萝莉他们肯定有办法。对,要尽快把钥匙的事情告诉他们,还有抽屉里的发现!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望向学校方向。校园依旧平静,午后的阳光给一切镀上金色假象,但她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意正从那个方向弥漫开来。
另一边,银萝莉、陆和和杏枝秋三人正沿着土路往借宿的村民家走。
“感觉怎么样?”银萝莉收起那副社会调研员的腔调,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跳脱,但眼神却带着审视。
陆和眉头微蹙,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他很警惕,回答问题滴水不漏,但涉及到特定话题时,情绪有非常细微的波动。我的预知碎片里,有几帧画面显示他会在我们离开后,立刻检查他的外套和抽屉。”
“我的感觉不太好,”杏枝秋扯了扯有些紧绷的衣领,脸上活泼的笑容也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那个林老师……身上的‘味道’很奇怪。不完全是活人的生气,也不像纯粹的妖鬼之气,倒像是……多种气息混杂在一起,而且被刻意压抑着。还有……”
她顿了顿,紫色睫毛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困惑:“在访谈快结束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办公室后门那边有非常短暂的一丝灵魂波动,很微弱,带着强烈的紧张和恐惧,一闪即逝。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被我们吓到的学生,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波动,有点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学生。”
银萝莉和陆和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她。
“女学生?你之前搭话没理你的那个?”银萝莉摸了摸下巴,“她当时在附近?难道她……”
三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如果那女孩真的胆大包天,趁机做了什么……
“麻烦了。莫非她也在调查林老师?!”陆和沉声道,“如果她真的动了手,并且留下了痕迹,林墨言现在肯定已经察觉。我们的试探,可能反而把他惊动了。”
银萝莉啧了一声:“这小姑娘,胆子比我想象的大啊。得尽快联系上她,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加快脚步,必须尽快商议下一步对策。林墨言这个目标,比他们预想的可能还要棘手。
教师办公室内,午休时间已过,老师们陆续回来准备下午的课程。林墨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和同事点头示意,但那双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湖泊。
他的外套已经重新搭好,钥匙串不见了。他刚才借口找东西,看似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外套口袋和抽屉周围,确认了钥匙的丢失。不是意外脱落,而是被刻意取走了。
是谁?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那盆紫色的“紫露草”上。手指轻轻触碰着肥厚的叶片,感受着其中微弱却稳定的能量流动。
是那三个所谓的“调研员”?他们的问题看似常规,却总在边缘试探,尤其是那个记录的男人,眼神锐利得不像个文员。还是……那个冒失的女学生?
他回忆起赵云芷摔倒时的情景,那女孩当时的惊慌似乎有些过头,而且她蹲下去捡书的位置,恰好靠近自己的椅背……最重要的是,他记得很清楚,那女孩离开时,虽然低着头,但侧脸轮廓和眼神……有点像之前几次,他隐约感觉到的、在暗处观察自己的那道视线。
有意思。林墨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皈依坳这潭水,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浑。组织的任务还没完成,收集到的“材料”和“印记”还差最后关键几样,没想到就先被老鼠盯上了。
不过,谁才是老鼠,还不一定呢。
他需要确认。如果钥匙在赵云芷手里,她一定会想办法和那三个人联系。如果在那三个人手里……他们必定会有所动作。
林墨言不动声色地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看来,今晚需要做一些“额外”的功课了。他抽屉里的东西,尤其是那半块青铜牌,绝不能有任何闪失。那是连接组织计划的关键信物之一。
与此同时,远离皈依坳山村、位于山外县城的警察局,却呈现出一种与山村诡异平静截然不同的破败景象。
县警察局的办公楼显得有些陈旧,门口悬挂的警徽甚至蒙上了一层薄灰。蒲封和钟璃站在街对面,看着这栋缺乏生气的建筑。
“消息没错,整个刑警队和之前派去皈依坳调查失踪案的小队,基本上都‘退役’或‘病休’了。”蒲封低声说道,他手里把玩着一枚古朴的铜钱,那是他之前从一个老街坊口中换来的线索费,“活下来的没几个,而且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钟璃一袭素色衣裙,在这灰扑扑的县城里显得格格不入。她眼神清冷,手中看似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截干枯的柳枝:“幸存者名单拿到了吗?”
“嗯,”蒲封点头,收起铜钱,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只有一个老刑警,姓陈,去年因伤提前退休,住在城西老家属院。据说他是那次调查行动中,唯一一个身体没有明显伤残,但精神……出了点问题,回来后没多久就办了病退。”
“精神问题?”钟璃挑眉,“是被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蒲封眼神锐利,“能让一整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小队崩溃,皈依坳里面藏着的,恐怕不止是些游魂野鬼那么简单。或许这也只是冰山一角...你猜这么着?就连牺牲警察的家人,也调查不到一个....只有这个陈警官,明晃晃的摆在我们面前,像引诱着我们顺着某人安排好的...调查一样。”
两人不再多言,身影融入县城午后稀疏的人流,朝着城西方向走去。山村的诡异和县城的萧条,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而线的另一端,都指向那个隐藏在群山深处、迷雾重重的皈依坳。
赵云芷在忐忑中试图用老旧手机,记录她发现的一切,预防自己遭遇不测后,也能留下调查记录;灵异局三人组在借宿的村民家中紧急商讨,意识到打草惊蛇的连锁反应;林墨言则如同潜伏的毒蛇,开始编织他的网;而蒲封和钟璃,正一步步接近那场导致警局停摆的恐怖真相……
多方势力的视线,在这一刻,都聚焦于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的诡异村落。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城西的老家属院比想象中更破败。墙面斑驳,露出暗红的砖块,楼道口堆满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煤灰和饭菜馊掉混合的酸腐气味。与县城主街那点勉强维持的体面相比,这里更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蒲封捏着那张写着“陈卫国,原县刑警队副队长,住3栋2单元201”的纸条,指尖的铜钱无声转动。他拦住一个正提着菜篮子、眼神警惕打量他们的老太太。
“大娘,打听个人,陈卫国陈警官是住这栋楼吗?”蒲封脸上堆起尽量和善的笑容。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尤其在气质清冷、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钟璃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即飞快地摇头,语气生硬:“不认识!什么陈警官李警官的,我们这没这人!”说完,挎着篮子快步走开,仿佛避之不及。
又接连问了几个人,反应大同小异。一个在楼下晒太阳的老头听到“陈卫国”的名字,直接闭上眼装睡;一个中年男人则脸色一变,摆摆手:“早搬走了!别再问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
“看来这位陈警官,在这里是个禁忌。”蒲封收起铜钱,眼神锐利地看向那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居民们的回避并非单纯的冷漠,更像是一种恐惧,一种对提及这个名字会引来不祥的忌讳。
钟璃手中的枯柳枝微微颤动,她清冷的目光扫过二楼一扇紧闭的、窗玻璃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里面还有人的气息,我可没打听到...陈警官把房子出租出去了!他应该还在里面。”
蒲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被安排好的线索’?呵,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唯一的‘幸存者’,看看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在装疯卖傻。”
两人不再犹豫,径直走向那栋仿佛被阴影笼罩的单元楼。楼道里光线昏暗,楼梯扶手积满油垢,每踏一步,木质楼梯都发出呻吟般的“嘎吱”声,在寂静中传出老远,仿佛在惊醒某种沉睡的东西。201室的绿色铁门紧闭着,门上的春联早已褪色破损,像一道陈旧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