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雪的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姜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像是害怕与人对视。她轻轻地揪住裙摆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既然你们是黑无常大哥的朋友,那你们一定知道地府的规矩。”姜茜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字字清晰,“这里,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钟璃完全没有去理她的话,反而向前一步,目光直直地盯着姜茜:“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府里?”姜茜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抬起头,那双翠绿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只记得我站在高楼的天台上,然后...然后一片白光...”
范无咎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坠楼了?不该啊……”姜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解,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姜茜的脸上血色尽失,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她坠楼摔死了的话……现在她身上为何会有生气?”蒲封问道,“嗯!正是因为她身上有生气。我才将她藏到此处的。事前我也问过她多次。可都没有得到答案。”范无咎匆忙说着。
“还活着,虽然脉搏很是虚弱……”陈雨鸢直接上手抓住姜茜的手腕,替其把脉,“不对!心跳停了,但器官却还在运作?!有东西,代替了她心脏的工作……”陈雨鸢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听到陈雨鸢的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姜茜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疑惑。姜茜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她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什么心跳停了,器官还运作,我完全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了?”
范无咎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姜茜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姜茜的身体却像触电一般猛地一颤。“你先别慌,我们会帮你弄清楚这件事的。”范无咎轻声说道。
“怎么办?先将她带回阳间?”蒲封和钟璃商量,钟璃烦躁的挠挠头,“很难。她的身上已经出现魂锁,成为地府的地缚灵了。”钟璃神色无比难看,狠狠啧了一声,直接上手在姜茜胸口按了几下,“果然如此!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什么意思?你发现什么了?”蒲封好奇的追问,“不出意外的话,愿尸不会是死尸,而是活尸。去查!查姜茜祖上,是不是有人没进过地府!”钟璃大手一挥指使道,徐梦雪立刻撇了一眼谢必安,示意起去派人调查。
谢必安不情不愿的匆忙走开,范无咎则是一脸审视的看着钟璃,似是想要听听她的看法。“你到底从她身上发现了什么?为何说她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范无咎板着脸质问,“我发现,她的灵魂不是完整的。对比其他灵魂而言,她的灵魂就像只有一角。”钟璃解释道,甩出一道符纸拍在姜茜脸上。
符纸触碰到姜茜的数息后,便自行飘到空中开始自燃,泛起点点火星,一阵烟雾后,被火影烧制成一道纸人。钟璃跃身收下纸人,仔细查看,发现纸人身体齐全,但五官上只有一只眼睛。
“这预示着什么?”蒲封问道,“灵魂不全……虽有三魂七魄,却全都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只有这幅身体…和那一只左眼。”钟璃解释道,声音压得很低,似是不想让姜茜听到。
范无咎的目光在姜茜和纸人之间徘徊,他敏锐地察觉到,纸人虽然拥有完整的身体,五官却唯独只有一只左眼。他忽然想起地府中古老的传言——灵魂不全者,往往与某种古老的仪式或禁忌有关。
“钟小友,你对此有何高见?”范无咎沉声问道。钟璃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件事恐怕得追溯到姜茜的家族历史。我怀疑她的家族中有人曾进行过禁忌的献祭或转生仪式,导致姜茜的灵魂被人动了手脚。”
“仪式…是因为三尸的缘故吗?”蒲封自言自语的嘀咕,“或许吧……可能是愿尸先我们一步找到她,吃掉了她的大部分灵魂吧!”钟璃满脸无奈,“这……那线索不是就又断了?!”蒲封激动的叫道。
蒲封的激动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紧绷,范无咎皱了皱眉头,抬起手示意大家冷静。他走到姜茜身旁,目光温和却又带着审视:“姜茜,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在你意识消失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哪怕是微小的细节。”
姜茜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地回想着:“我……我当时站在天台上,风吹得很冷,我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我记得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就站在我的身边,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好像在劝解我着什么,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无咎的眼神一凛:“你能确定那是人吗?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姜茜摇了摇头:“不确定,当时我的心很乱,只觉得很害怕。”
徐梦雪在一旁开口道:“那这个身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如服饰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记?”
姜茜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他的衣服……好像是很古风的样式,颜色很暗,像是黑色的,但我又觉得有一点红色在上面。标记……我想不起来。”
“难道是愿尸引诱她坠楼的?”钟璃猜测道。就在这时,谢必安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我查到!我查到了一些姜茜祖上的资料,她祖上是一个朝代的皇亲国戚。”,谢必安高举着一卷纸张,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亲国戚?!”钟璃惊讶的叫出声,“是的!她的某个祖先,是当朝皇帝藏在外面的私生女。”谢必安回答着,“最重要的是,我没能查到她这个祖先的任何死亡记录!也就是说,她现在可能都还活在世上。”
“哈?!存活千年?这怎么可能?!现在的世界早就不足以支撑修士……”范无咎惊叫着突然就自己闭上了嘴巴,然后拧着眉头陷入沉思,“是活尸的原因吗?她的这个祖先……就是愿尸……”
正当众人陷入思考的时候,地府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范无咎府邸墙壁上的符文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突然之间就陷入了一种不安的氛围之中。
一个阴差连滚带爬的跑来报道:“大人,不好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冲击地府的边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强行闯进来。”
钟璃看了一眼姜茜,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冲姜茜来的?是那个叫李峰的家伙,找来帮手了吗?”姜茜惊恐地看着众人:“我……我没有做过什么啊,不要找我。”说着她躲进被子里。
“李峰吗?现在这个局面,确实也就只有他最有动机!”陈雨鸢说道,“不管是谁!在地府闹事。都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范无咎恶狠狠的吼道,先一步冲到外面,谢必安匆忙跟在后面追出去。
“我们也去看看吧!”徐梦雪提议道,“也好。那狐姐留下看着姜茜吧。”蒲封拜托道,陈雨鸢无奈的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姜茜旁边,目送着几人离开,一脸坏笑的盯着姜茜躲藏的被窝。
地府震颤的余波还未散尽,范无咎踏出府邸大门时,整片忘川河已泛起血雾。千余只骨爪撕破奈何桥的符咒屏障,黑雾凝结成的人形生物啃食着残破的符纸,那黑紫色的限制符咒,此刻正像融化的蜡油般滴落。
地府的黄泉路本该永不熄灭的幽冥灯笼突然集体炸裂,阴差们举着腐朽的青铜长矛结阵抵抗,可他们的咒语刚出口就被黑潮碾碎。那些扭曲的黑影像活化的浓雾,所过之处连铜铁都化作飞灰。
“报!十八层地狱的镇魂锁链全部崩断!”传令阴差的声音颤抖的可怕,似是带着哭腔,他举着的引魂灯突然自燃,在半空炸开血色莲花。范无咎反手甩出六枚镇魂钉,钉身刻的往生咒却像被无形之手抹去,钉头刚触及黑雾便扭曲成诡异笑脸。
“该死!”范无咎大骂一声,加快赶往地府边界的速度。话音未落,整片地府突然天翻地覆。忘川河水沸腾着逆流而上,化作千丈巨蟒撕咬着地府阴兵,每一次血盆大口的张合,都会将一片阴兵吞入河水中。此时河水中又有着无数幽魂,将任何一个被吞入其中的阴兵,死死撕扯住,似是只有生扯下四肢,生撕下皮肉才能逃脱它们的魔爪。
范无咎步入战场的刹那,黄泉路竟开始自行崩塌。脚下磷火化作狰狞人脸,路边的引魂幡无风自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他反手甩出六枚镇魂钉,钉身刻满往生咒,却在触及黑雾时又一次扭曲成诡笑人脸。
“报——!”浑身是血的阴差摔倒在范无咎脚边,“西南三千里冥河决堤!河水…河水全都变成一条条巨蛇,我们根本挡不住。”正说着,大地剧烈震颤,撕裂出一道道裂缝。无数白骨从裂缝中爬出,每根肋骨末端钉着尖叫的怨灵。远处忘川河水沸腾如熔岩,黑色浪涛中浮现一道赤红的喜袍——正是被镇压千年的愿尸。
“怎么可能...愿尸怎么会出现在这?!”谢必安匆匆赶来,大惊失色得叫喊出声。“这…这……这已经完全不亚于巅峰时期的我们俩了……”范无咎冷汗直流,“不……是要比巅峰时期的我俩,还要强上几分!”谢必安纠正道,二人并肩而立,相互祭出法器。
谢必安左肩扛着引魂幡,幡上写着符字为“慈光接引,径登青华”,是负责接引功德圆满的善魂,让他们经奈何桥直通三官殿,免去十殿审判的法器,此刻正业加身,正闪着点点星光;右手持哭丧棒,通体为白色,棒上有铃铛,一人摇动,另一人手中的铃铛也会响,可相互传递信息。棒的一端用两个人的头骨和一根人的腿骨将白布钉住,用以勾魂,也可用于鞭打魂魄之类的灵体,使其一敲即晕 。
范无咎手持九节丧魂鞭,鞭身刻有《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妙经》节文,多用它押解罪孽深重者,让他们绕行枉死城三十六周消业,此刻其身上缠绕着恶业,正闪着幽幽黑气;手腕上缠着勾魂索链,共分九环,环环刻一地狱名,多用于锁住鬼怪的琵琶骨,凡是被此锁链锁住的僵尸或行尸精魄都会被震慑在体内不敢作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