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老祖,借你剑势一用!”钟璃喊着,七星剑在触碰到愿尸的瞬间,炸开七十二道血光,化作九节青铜锁链将愿尸缠住。可那些锁链刚碰到愿尸的喜袍,便像融化的蜡烛般向下滴落。愿尸轻笑一声,指尖拂过手腕,钟璃的七星剑突然偏转方向,反手穿透了蒲封的肩膀。
“当啷——”钟璃的剑跌落在地,她震惊的踉跄后退时,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三道血线,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战场突然剧烈震颤,被黑水吞噬的阴兵发出尖啸,那些苍白手臂从河底伸得更长,将谢必安拽得向后跌倒。
钟璃半跪在地上,指尖死死抠进泥土,腕间的血线已蔓延到肘窝,如同三条蜿蜒的毒蛇撕咬着她的血肉。耳边是谢必安的闷哼,那阴差被拖入黑水的哀嚎穿透耳膜,她分明看见那些苍白手臂上生满蛆虫的眼窝正对着自己。
钟璃喃喃念着师门密咒,用手指在掌心一划,便出现深可见骨的伤口。蒲封终于回身,急忙扯住钟璃跃身后撤,和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愿尸拉开距离。谢必安险些摔倒,被范无咎稳稳扶住,肩靠着肩神情紧绷。
“谢了。”钟璃喘着粗气向蒲封道谢一声,从手掌甩出血液,血滴瞬间汇聚成珠,共七颗漂浮在她周围,“弟子钟璃,宴请钟馗老祖相助。”钟璃稳住身形轻念,她抹去嘴角血迹,任由腕间血线染红半截衣袖。
钟璃猖狂一笑,分明有个模糊的人影立在其身后,似是先祖持剑而立。“那是…钟馗?!”范无咎扶着谢必安大惊道,谢必安完全顾不得疼痛,一把扯下刺穿肩膀的七星剑,将其扔还给钟璃。
“时辰到了。”钟璃说着双手一拍,从身后的虚影身上燃起七道火焰,七盏星灯在虚影身上炸裂,落入黑水,埋藏在地府地下,沉睡千年的青铜锁链腾空而起,在触及钟璃手腕血线时发出凄厉尖啸。钟璃五指在手腕上划过,那些血线竟如活物般游走,离开身体,在空中织成血色星辰的图案。
呼吸间,钟璃的生气被阴气掩盖,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鬼气,她的皮肤似是被燃料侵染,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两根怪异的犄角,从她的两额间伸出,蔓延至她的脑后,随之一根独角又在她的眉心处刺出,高高挺立。“痴鬼。”钟璃轻唤着,手中七星剑上,缓缓攀附出大量碎骨,张牙舞爪的蠕动着,似是为死剑附加了生命般。
蒲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根从钟璃眉心刺出的独角,喉咙干涩得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这并非他记忆中那明亮的七星剑芒,而是彻底被阴气浸染的死器气息,连周围的黑水都为之退避三舍。
“怎么……很震惊吗?”钟璃嘲弄的笑问,挺身先前迈出几步,“你不也变成过不人不妖的半妖嘛?我们…彼此彼此!”钟璃笑道,只见钟璃周身腾起的血色星辰图案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刺出一只只缠绕着的锈迹斑斑的锁链,直指向不远处毫无动作的愿尸,瞬间将它团团捆住。
钟璃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泛着诡异的银光,像是两轮残月倒映在混沌的湖面上。她用力一挥,七星剑上攀附的碎骨立刻暴长,在半空中编织成一道巨刃,狠狠砍到愿尸脑袋上。
愿尸不躲不避,生生抗下一击,钟璃七星剑缠绕的碎骨迸溅得到处都是,可愿尸毫发无损的扬了扬脑袋,用手擦了擦刚刚被砍中的脖颈,轻捏的嗤笑一声。
愿尸轻笑着抹去颈间血迹,指间渗出黑雾。那雾气凝成尖刺,忽地刺向钟璃眉心独角。钟璃瞬间颈后汗毛倒竖,本能地举剑格挡,眉间独角竟与七星剑产生共鸣,剑身震颤着发出龙吟。
“铛——”
剑与雾刺相撞,激起一圈涟漪般的音浪。愿尸身形微晃,发出低沉笑声,钟璃不敢耽搁,周身气势暴涨,化作九条血蟒扑向愿尸。血蟒触体即化,渗入愿尸喜袍的每一寸布料。钟璃脚踏七星步法,身影忽明忽暗,手中七星剑随着共鸣越发沉重。
愿尸忽地抬手,七窍中喷出漆黑气流,每一滴黑气落在地上便化作扭曲人影,嘶吼着向钟璃扑来。钟璃咬破舌尖,血珠凌空画出一道符印,七盏星灯骤然亮起,将那些阴魂阻隔在外。
钟璃周身气息再次暴涨,眉心独角不禁张长几分,散发着幽幽寒光。那独角并非凡物,实为钟馗天师当年用阴司至宝炼化而成,乃佛门菩萨座下神兽的一颗獠牙。此刻血脉相连,竟引得地府深处传来沉闷轰鸣,无数厉鬼哀嚎之声穿透阴阳两界。
二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其余人完全没有插手的份,被余波震的连连后退。“该死!竟然连帮忙都做不到,如果没有那场大劫的话……”谢必安激动的身体巨颤,狠狠砸了一下地面,“必安兄……事已至此,只能看钟小友,和钟馗天师的厉害了。”范无咎无奈的安慰着,心中思绪也很是混乱和复杂。
钟璃与愿尸的交锋进入了白热化,每一次剑锋相交都伴随着灵魂的震颤,钟璃顿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动,口里泛起一阵腥甜。七星剑与愿尸的接触点蒸腾起缕缕黑烟,钟璃的独角却越来越明亮,似是月夜下最锋利的冰锥。
见钟璃强忍着身体不适,似倒非倒已是强弩之末,愿尸便失去兴趣般的和其拉开距离,抬手间钟璃便瞬间倒飞出去,被徐梦雪死命接住,才堪堪稳住身形,徐梦雪的两脚在地面上摩擦出火花,划出好长一道刹痕。
“怎么…可能?!刚刚它是……在玩吗?!”钟璃难以置信的说着,眼前一阵模糊,脑袋开始眩晕,两眼一抹黑,昏死过去。“钟璃!”蒲封担心的大喊着,急忙冲过去查看,从腰包掏出一把符纸,狠狠甩出去包裹在钟璃身上。
“呵~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啊~”愿尸突然感叹道,话音未落一道雾刺,就依次射穿了蒲封的左手,右腿,左胸和脖颈。事情发生之快,众人完全都来不及反应,就之间蒲封突然中招,狠狠扑倒在地,地面渗出一片猩红。
“该死!”谢必安大骂一声,终于忍耐不住,挣脱范无咎的手,就冲了上去,以卵击石般,被愿尸随手掏穿心口,猛的一甩扔到一边。范无咎难以置信的怒目圆睁,但身体就如同定格般,沉重无比,丝毫无法动弹,只得凶狠的怒视着愿尸。
愿尸指尖还滴落着谢必安的血液,黑雾在他的周身翻涌,如同一条条吐信的毒蛇。徐梦雪死死抱着昏死的钟璃,双腿颤抖如风中落叶。她抬头望着那道恐怖的身影,喉咙像是塞满了棉絮,发不出一点声音。
“必安!”范无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可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枷锁锁住,连站起都做不到。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滴落在地,却无法挪动分毫。
“真是无趣。”愿尸不屑地冷笑,转身望向倒地的蒲封,和徐梦雪怀中的钟璃,一步步向他们逼近,枯槁的手掌高高扬起,漆黑的雾气在掌心翻涌,形成一柄剑刃:“下次再见吧,二位。”
话音刚起,陈雨鸢就从蒲封怀里窜了出来,一只白狐狠狠挠在愿尸脸上。“娘的!果然是你这个逼玩意!”陈雨鸢落地骂道,弓着腰发出嘶嘶低吟,“你这狐狸,好生眼熟。”愿尸挡着脸嘀咕道。
陈雨鸢瞬间变化成人型,腰后七条狐尾大盛,陈雨鸢熊立而起,腰后七条狐尾如烈焰般燃起,在空中划出妖异的光弧。愿尸被她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一步,指尖的雾刃略微偏移了轨迹,只在蒲封额头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你这狐精,好生眼熟!”愿尸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青铜。陈雨鸢冷笑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长剑,剑身赤红,剑刃点缀着繁杂符纹。她挥动长剑,空气中顿时响起剑刃的破空尖啸,“我管你眼不眼熟!”陈雨鸢怒吼着,一剑斩在其胸膛。
愿尸躲闪及时,单是喜袍被划破一道长口,露出里面的白衣。徐梦雪趁机退到蒲封身边,将昏迷的钟璃护在身后。她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蒲封,似要先抢救重伤的蒲封。
愿尸的漆黑大手向陈雨鸢抓去,七道雾气凝成的利爪在空中发出锐鸣,“区区狐精,胆敢阻我?”陈雨鸢不躲不闪,周身突然燃起金色火焰,狐狸真身在周身中时隐时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刹那间,陈雨鸢的身影在愿尸面前放大。七条狐尾完全展开,每一尾末端都燃着金焰,瞬间将愿尸的右臂包裹其中。金焰遇到黑雾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同时将黑雾逼退。
“这是...青丘狐族的秘术?!”范无咎目瞪口呆,声音都因震惊而颤抖。愿尸在金焰中怒吼,漆黑的雾气疯狂翻涌,但金焰如同活物般缠绕、焚烧,甚至开始蚕食黑雾。被烧融的雾气飘落时发出烧焦的嘶响。
愿尸突然双目变得血红,漆黑大手猛然合拢,硬生生向自己抓去,生生将金焰中的右手捏碎。“咔嚓——”骨骼断裂的声音刺穿耳膜。陈雨鸢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愿尸竟敢自断右臂脱身。愿尸右臂的伤口处黑气翻涌,竟然开始蠕动生长出新的血肉。
陈雨鸢来不及多想,她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愿尸身后,长剑划过一道弧线直指愿尸后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愿尸背后的黑雾骤然凝聚,一条巨大的骨臂虚影从中伸出,一把便死死钳住了长剑。
骨臂的骨骼缝隙间,喷吐出毒气,陈雨鸢被逼得连连后退。她双手迅速结印,尾尖直指愿尸,金焰暴涨,猛的甩出七道金焰狐火,聚合成一颗火球,将愿尸吞没其中。
就在火球完全吞没愿尸之际,昏迷的钟璃猛然睁开双眼。她的双目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银色,皮肤下的血管如青蛇般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皮下流转。
天空中雷云翻滚,七道紫电劈下,却在触及她头顶三尺时诡异地转向,没入她的发丝之中。“醒了?”徐梦雪停下动作,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钟璃,“你引动了钟馗天师的剑魂?”徐梦雪难以置信的质问,钟璃无言起身,并无作答。
钟璃缓缓站起,七星剑在她手中发出悲鸣,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眉心的独角,鲜血与黑气纠缠,化作一柄血色长枪,枪尖还是那柄七星剑,单是剑柄变长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