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对徐梦雪的呼喊置若罔闻,她的眼神已不再属于人类,而是充满了原始的战意。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血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愿尸头顶。
愿尸仓促迎战,黑雾凝聚成护盾,却被血枪轻易穿透。血色雷霆从矛尖炸开,愿尸的右臂直接被炸得粉碎,黑雾疯狂咆哮。
“千年前...我钟氏后人...诛你不得...”钟璃声音冰冷,一字一顿道,举矛便刺。范无咎突然惊呼,“钟璃在燃烧自己的精血驾驭剑魂!”陈雨鸢也看出端倪,急忙喊道:“钟璃,快收手!你这样下去灵魂会魂飞魄散的!”
钟璃完全不作答,七星剑化作的血色长枪,连续刺出七击,每一击都如雷霆万钧。愿尸的漆黑大手被一寸寸瓦解,连黑雾都阻挡不住血色枪影。
“你...究竟是谁...”愿尸虚弱地问道,身形已经开始崩溃。“我是谁…重要吗?”钟璃冷笑,“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杀你的人!”愿尸大惊,眼前的钟璃再一次同自己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钟璃长枪贯穿愿尸眉心,黑雾瞬间消散,只留下一个干瘪的躯壳倒地。战斗结束后,她如同一具空壳,摇摇欲坠地半跪在地。“该死…只是一具分身吗?!”钟璃咬牙切齿,神情恍惚。
“钟小友!”范无咎冲上前扶住她,摸到她脉搏时吓得脸色苍白,“脉象全乱,魂魄不稳...”陈雨鸢也赶忙凑过来,看着面如金纸的钟璃,眉头紧锁。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陈雨鸢道,“她体内剑魂不稳,灵魂随时可能灰飞烟灭!”天空中的雷云渐渐消散,陈雨鸢小心翼翼地扶起钟璃,急忙看向蒲封,“蒲封如何了?!”陈雨鸢忙问道,“不太好,他的脖子直接被洞穿了……”徐梦雪回答。
蒲封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颈部那道可怖的伤口像是一张咧开的黑口,无声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他的瞳孔涣散,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但却又奇异地死死攥着那一段竹签,似是握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忽然,徐梦雪敏锐地看向远方:“你们听到雷声了吗?”起初,那只是若有若无的低鸣,随后逐渐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天空骤然阴沉,乌云翻涌如墨浪,却在云层深处隐约映照出血色光芒。
“怎么回事?正说着,地府狂风大作,吹得屋檐吱吱作响,狂风裹挟着细沙刮过蒲封的脸庞,他嘴角溢出黑血,竹签在指间寸寸碎裂。诡异的是,每当竹签破碎一分,天空中翻滚的血云就骤然加重一分。
陈雨鸢激动的双耳竖起,猛的站起身,向不远处轻唤了几声,“山君,是你嘛?”陈雨鸢迫切的询问着,狂风似是在回应般,消散了几分,沙石在风中如手般轻抚过陈雨鸢的手腕,“果然是你!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蒲封身受重伤可是快死了……”陈雨鸢埋怨道,四周的狂风瞬间震散,现出一道身着黄衣的翩翩君子。
陆山君一袭黄红色锦袍,袍身绣着墨色云纹,随风轻摆,似山间云雾缭绕。他身形挺拔,身姿矫健,如同一棵苍松,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他面庞英俊,轮廓分明,犹如刀刻斧凿。剑眉斜飞入鬓,眉色浓黑,透着一股英气。双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眼眸深处,藏着猛虎般的犀利与不羁。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唇色淡红,嘴角微微上扬,常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他动作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度,薄唇微启,想说又不愿说,似是非常挣扎,最后只得无奈摇头,缓步绕过陈雨鸢,走到蒲封和钟璃二人身边。
“白无常可无碍?”陆山君挣扎许久,最后竟先开口询问谢必安的伤势,“无碍。我们二人早已是再死之身,连鬼都算不上了。”范无咎无奈轻笑,竟掏出一块破布,将受伤的谢必安收入其中后,便不再言语。
陆山君尴尬的点点头,手指一勾,便将蒲封手中消散的半断竹签复原至面前,“嘶~竟已残破成这样子……”陆山君端详着竹签,轻声嘀咕着,完全不敢去和陈雨鸢对视。“是啊~伥虎签,怎么破成这样啊?因为谁啊?!”陈雨鸢讽刺道,陆山君赶忙转移话题,将竹签先收入自己怀中,甩出一串虎牙到空中。
虎牙缓缓飘入空中后,眨眼间便化作一道大张虎口,狠狠咬下将蒲封吞入口中。“姓陆的!你干什么?!”见蒲封在虎口下消失不见,陈雨鸢大惊失色,一把掐住陆山君的脖子,凶狠的厉声质问。
“我是在救他!”陆山君严肃的回答着,示意陈雨鸢赶快放开自己,“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伥虎签搞成那样吗?!”陈雨鸢只得不情不愿的先放开他,“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一定杀了你!”陈雨鸢咬牙切齿道,竟吓的陆山君恶颤一下。
“我得到了一个传承,正是那传承的力量,改变了我的自身命格,将伥虎签破坏成那样。”陆山君解释道,陈雨鸢半信半疑的搓着下巴,“传承?何人传承?!”陈雨鸢追问道,她心中明白蒲封每根竹签的厉害,知道它不是可以轻易损坏的存在。
“不可说。但大人要见蒲先生,他去见了便自然明白。”陆山君神情复杂的说着,“大人?!陆山君!你莫非背叛蒲封,转投他人了!”陈雨鸢面色越来越冷,陆山君赶忙摆手,“没有没有!绝无可能!我发誓……”陆山君高举四指准备发誓,但被陈雨鸢打断了,“还是算了吧,谅你也不敢!”
“嘿嘿。”陆山君尴尬挠挠头,转而去救半昏半醒的钟璃,抬手便将她的灵魂从肉体中扯了出来,此时她心口的剑魂痕迹,在灵魂上无比明显。一道骇人的剑痕,在钟璃灵魂的心口处散发着幽幽寒光,似是还在寸寸扩大,将周遭的灵魂撕裂的出现道道裂痕。
陆山君指尖凝聚精纯阴气,小心地将钟璃飘散的灵魂碎片聚拢,口中念念有词。陈雨鸢盘腿而坐,指尖轻挑,在钟璃眉心、心口连点数下,试图稳住她摇摇欲坠的元神。
“钟姑娘的魂魄受损严重,若不能及时修复,即便能苏醒,也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陈雨鸢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一刻不停的向陆山君描述着钟璃的重伤情况。
陆山君手中突现一柄小巧铜镜,镜面倒映出七颗星辰排列的奇特图案。当铜镜对准钟璃灵魂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钟璃的灵魂表面突然浮现出与镜中相同的星图,只是比铜镜上的图案更加细致繁复,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星宫。
“果然如此……”陆山君嘀咕着,钟璃灵魂心口的剑痕忽然亮起刺目红光,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陈雨鸢和陆山君同时后退一步,警戒地看着这一幕。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钟璃口中发出,她的灵魂剧烈颤抖,七颗星辰在镜中一一亮起。随着每颗星辰点亮,四周的温度骤降,陈雨鸢鬓角已有细碎冰晶形成。
“她要承受不住星宫之力了。”陆山君平静的说着,掌心凝聚出一盏青铜古灯,灯芯燃起幽幽蓝火,“帮我护法!”陈雨鸢点头,手中掐诀,一道金光屏障瞬间将空间封闭。与此同时,天际云层翻涌,竟隐约勾勒出一只巨大的恶虎轮廓,对着这里发出震天长啸。
“这是......”就在陆山君和陈雨鸢同时色变之际,钟璃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浮上半空,她的心口处,一柄小巧的血红色剑影慢慢凝实,剑锋所指,竟直指天空中的恶虎虚影。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剑影与天空中的雷云产生了奇异共振,无数雷电如同活物般向剑影汇聚,形成一柄擎天巨剑虚影,悬于半空。
“切!把我当成敌人了吗?”陆山君轻嗤一声,却也不敢大意,手中铜镜光芒大盛,那镜中的星图竟与空中雷云下的剑影相互呼应起来。他深知此时情况复杂,稍有差池,钟璃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修复钟璃灵魂的方法,绝不能功亏一篑。
陈雨鸢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她能感觉到从钟璃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那力量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毁灭殆尽。她不断地加固着金光屏障,可那屏障却在雷电的冲击下不停地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天空中的恶虎虚影似乎被那血红色剑影激怒,长啸声越发震耳欲聋,虎爪在空中挥舞,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强大的气流,吹得周围的树木东倒西歪,一些弱小的鬼魅被这气流席卷,瞬间化为齑粉。
钟璃的灵魂在星宫之力的灌注下,开始逐渐恢复,她那破碎的灵魂碎片被陆山君的阴气小心翼翼地聚拢,心口的剑痕也不再疯狂扩大。然而,那血红色剑影与雷云的共振却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卷入其中。
“罢了!便借此物一用。”陆山君说着,从右手中化出一节发着新芽的枯树枝,轻轻挥动,这树枝似是突然焕发生机,又似经历无数风吹雨打般,时而腐朽溃烂,时而又枯木逢春。枯树枝的枝干上,缓缓渗出树汁,如晨间清露般晶莹剔透,轻轻一甩,便落入钟璃口中。
刹那间,钟璃的灵魂重归肉体,散发出难以置信的生气,冲天的生气如同海浪般,填补着钟璃灵魂上的剑痕,将其抹消的毫无踪迹。“那是…娘娘的乔木枝?!”范无咎大惊道,探查似的多看了陆山君几眼,但却并未多问什么。
另一边,蒲封忽觉手腕上一阵冰凉,刺骨的隐寒顺着手腕蔓延到全身,冷得他不断颤抖,最终只得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扶着脖颈坐起身,惊觉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痛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觉。
“醒了?手泡在我冥泉里,还能撑这么久……是该高看你几眼。”一个空灵的女声幽幽传来。蒲封听到这声音,心中猛然一惊,还未等他看清说话之人,便见一只苍白的手从一旁的冥泉中探出,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你是谁?”蒲封强忍着全身的异样感,警惕地问道。只见那冥泉的水缓缓泛起涟漪,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泉中缓缓升起。她的面容绝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那眼神中却又带着一丝对世间万物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