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龇着牙扑过去,却被他抄起半截供香狠狠敲在脑门。香灰簌簌落在火狐前爪的伤口上,“想活命就别乱动。”他抖开破布包袱,霉味混着风干肉香勾得我喉头颤动,身体控制不住的,被肉香吸引过去。
我一步步靠近,火狐则盯着他缠着符纸的手腕,突然咬住我尾巴。我疼得翻起白眼,余光瞥见供桌下露出的半截铁链,链条末端还沾着绣滋。不禁让我回想起,早上时的经历,瞬间同火狐后撤几步,警惕的弓着身子。
少侠无奈的撇撇嘴,直接将肉干扔了过来,火狐警惕的闻闻,然后猛的一口叼起,带着我躲到神仙前面,似是有神明护佑,他不敢在神像眼前造次似的。
我俩狼吞虎咽的吃完肉干,可还是觉得不尽兴,肚子一样咕咕作响。夜风裹着腐叶钻进破庙,火狐把最后半块肉干吞进肚子,前爪不耐烦地扒拉着神台裂缝。我蜷缩在它蓬松的尾巴边,胃袋却仍在翻涌。墙角霉斑在月光下像张开的兽口,少侠仰面瘫在香炉旁,嘴角挂着春风满面的油光。
火狐突然低着头靠到少侠身边,双腿微微盘坐到地上,高举前爪立起身,捧着前爪一上一下,似是在哀求。“你这是……想让我多给你们一点?!”少侠差异,顿觉这狐狸竟有如此灵性,于是又从怀里的包袱,扔出数快肉干,火狐激动的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似是在庆祝。
这时,少侠看见了火狐前爪的伤口,神情有些复杂,猛的坐起身,吓得火狐狠狠一颤,但他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是拍手示意火狐过去。火狐半信半疑的靠过去,走两步退三步,好不容易才走到少侠身前,尴尬的和他面对面,此时我也警惕的绷直了身子,等待着他发作的瞬间,狠狠咬上去。
少侠试探的伸出手,轻拍着火狐的背部,安慰着它放松身体,然后捧起它的前爪,观察着伤口。满是炉灰味的手指,突然触碰到火狐伤口时,我浑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这人手指粗粝得像庙里风化的石柱,却在托起火狐前爪时变得出奇轻巧。他盯着那道深可见骨的爪伤倒吸冷气,喉结滚动两下,似是有些羞愧和心疼,猛的扯下半块破布,比对着前爪。
从怀中掏出一块白雪,少侠用它搓着脏手,直到将手完全擦洗干净后,又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一小块纸包,从里面倒出一种白色粉末,一点一点覆盖在火狐的伤口上,然后用刚刚的破布开始包扎。
“包上就没事了。”少侠嘟囔着,布条缠得比老猎户捆野猪还紧实。月光漏在他眉眼间,竟显的无比清秀,似是一个进京赶考,流落此处的书生。我并未多看,而是快步跑开,再回来时口中已叼着一把草药,用鼻尖磨蹭着火狐,将草药扔在它面前,并示意少侠将草药给火狐也用上。
“好好好,你这小家伙倒还挺懂。”少侠突然笑出声,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落下。他解下腰间葫芦灌了口酒,辛辣的气味呛得火狐打了个喷嚏。那酒顺着少侠指缝流到布条上,竟让绷带泛起淡淡的花香。
少侠收起草药,挑选着直接用嘴嚼烂,解开包扎覆盖在火狐伤口上,疼的火狐又是一颤,但也不敢随便发作,只得颤动着强忍下去。
后半夜,瓦罐突然发出闷响。我猛的炸毛窜起来,护在火狐与供桌之间,浑身的毛发根根竖起。原来是一只夜枭扑棱着翅膀撞进破窗,它利爪擦着少侠耳畔掠过时,我趁机咬住他衣角——这回可学乖了,没敢真下嘴。
“这是还没吃饱,饿极生幻了?”少侠悠悠转醒,甩开我沾满口水的衣角,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次他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里头金黄的油纸包着的东西香气扑鼻,是一根烧山鸡腿!我赶忙用尾巴拍醒火狐,兴奋的冲少侠晃着身体,忙不迭朝的冲他晃头。
少侠突然把食物抛向神龛后方,火狐瞬间飞扑过去,我猛的察觉到他眼底闪过得逞笑意。这狡猾的家伙,竟用食物把我们调虎离山。再回来时,我俩已经将鸡腿吃干抹净,此时少侠因为没了我俩干扰,又已经靠着香炉深入梦乡。
我俩围着少侠绕了几圈,而后窝在他身边,找一个暖和的位置伴着他沉沉睡去。
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破庙的角落。我从睡梦中醒来,火狐还蜷缩在身旁,它的前爪已经包扎好,不再像昨日那般渗血,只是动作看起来还有些僵硬。
少侠这时早已起身,他正站在破庙门口,望着庙外的雪地,眼神复杂。我起身靠近他,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醒了?”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重新出发的决心。
我轻轻点头,火狐也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少侠。少侠犹豫了一下,最终从包袱里掏出一些干粮,分给我们。“从现在起,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们去那都好,往那边走不远,就可以找到一个城墙的缺口,正好你们钻出去重反野外。”他突然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我心下一惊,赶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火狐正呆愣愣的看着我,眼中满是疑惑,似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少侠告别我们后,直接大步朝庙外走去,我和火狐思考再三,看看少侠的背影,又看看回郊野的方向,最后还是决定朝少侠跟上去。“哈?干嘛?你们要跟着我?!算了,随便吧!”
就这样,我们加入了少侠的旅程。一路上,他带着我们穿梭于各个城镇之间,做一些...不太正大光明的事情。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们有缘相见!这位仙长精通奇门遁甲,能驱邪避凶,今日特来与大家结缘!”一个被少侠收买的乞丐在集市的一角高声呼喊,声音故意压得尖细,以显得更加灵异。喜人的是,这次的乞丐少侠并没有用刀威胁,就乖乖照做了。
少侠站在一旁,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持一段起屑的桃木剑,面无表情地站着。我和火狐则蹲坐在一边,故意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弯腿坐在地上,撑立直身子,不停挥动着前爪,似是在乞讨哀求,对其,又增添几分神秘。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少侠从包袱里掏出一小撮香灰,洒向空中,口里念念有词。突然,他指向人群中一位老者:“老丈,您眉心有黑气萦绕,恐近日有血光之灾!”
老者大惊,忙问可有解脱之法。少侠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故作神秘地说:“只需百文钱,便可为老丈除去灾厄,保您平安。”
就这样,一天的表演下来,除去收买乞丐的包子钱,我们还收获了不少铜板。当晚,我们在城郊的破庙中分赃。
火狐这时突然瞪着少侠,似是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眼中满是鄙夷。“别这么看我。”少侠发现了火狐的视线,满不在乎地嚼着一块肉干,“这世道,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等我们攒够了盘缠,自会离开。”
我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两日的相处,我发现这个看似粗鲁的男人,其实心思缜密。他不会使用任何真正的法术,却能利用人们的迷信心理,巧妙地完成一场又一场表演,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并且以防真正的道人再来闹事,他总是一个地方表演完,就赶忙跑到下一个地方。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好景不长。第三天,我们在一个小村庄前表演时,巧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高手。
那是个面容枯槁的老道,腰间悬挂着一把七星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站在我们表演的场地一旁,冷冷地看着少侠。
“这位道友,你的术法似乎不太对劲啊?!”老道开口询问道,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一个小布袋,眼神警觉。“道长说笑了,小子不过是街头卖艺,何来法术一说?”少侠强装镇定地回应,私下里似是已经做好了再挨一顿打的打算。
“哼!”老道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道符箓,“若你真是骗子,这道清心符倒也无害。若你心怀不轨——”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那就别怪老道不客气了!”符箓在空中燃烧,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少侠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好了!道长。”少侠故意提高声音打断道,“既然道长觉得不妥,我们这就离开便是。多谢道长指点。”少侠赶忙收拾东西,示意我俩跟他一起离开。就在我们转身之际,我注意到老道的目光在少侠腰间的布袋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离开后,少侠的心情变得沉重。我早已察觉到,那只老道绝对不是普通的道士,他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却没有揭穿。而少侠腰间那个神秘的布袋,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傍晚的篝火映照在少侠的脸上,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搓着双手,火狐赶忙靠过去,用身子替他御寒。“谢了…”少侠勉强的笑道,不禁又长叹一口气,“这遭人恨的世道啊!家人没了,朋友没了,剑没了,志向……也没了!”少侠似是在诉苦,又似是在感叹,我俩似懂非懂的紧紧靠着他,贪婪的索取着他身旁的一丝温暖。
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三个孤独的灵魂,一人两狐就这样奇妙地交织在了一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们无法预知未来,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无论前方是光明还是黑暗,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在他和火狐身边。
在数月后,少侠造假的功夫越加熟练,甚至于是在附近的村落中都打出了名气,引得一群高门大户前来算卦,得此益处,少侠赚得腰包都压裤带了。
可就在这天,一帮附近的村民找到了少侠,迫切的拉扯着少侠的衣角,将他团团围住,直到火狐出声嘶鸣,将村民吓退,少侠才终于得以解脱。原来,这帮村民是来委托少侠,上山剿虎的,少侠思索再三,最终决定答应,自信的拍着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