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茜被银萝莉扛在肩上，像一袋土豆似的颠簸着，心中混乱如麻。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地下经历了什么——剧烈的疼痛、灵魂撕裂般的挣扎、还有那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
姜愿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回荡，可她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只记得那双金色的竖瞳，和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冷意。
“喂，那个…你还好吧？”银萝莉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刚才可真是刺激啊！你差点就变成一条龙了！”姜茜想骂人，可喉咙干涩，只能发出一声气音：“……放我下来。”
“别啊！万一你又‘龙化’了咋办？”银萝莉笑嘻嘻地说，可脚步却放慢了些，总算没再颠她。蒲封跟在后面，脸色阴沉。他的手指还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姜愿到底是什么人？”姜茜低声问询问，“谁知道呢？”银萝莉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心中觉得，姜愿刚刚告知她的事情，就是她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如果他再多说，恐怕会得罪姜愿。
姜茜静静爬在银萝莉背上，忽然想起姜愿最后说的话——“你或许是我某位兄弟的血脉残留至今……”
“……兄弟？”姜茜下意识重复，突觉四肢一阵沉重，身子一瘫倒，眼前一片模糊，昏迷过去。
见姜茜突然昏迷，蒲银二人不禁放慢了脚步，准备先找个安全地方，让其休息一下。三人躲进了一座废弃的下水道，洞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银萝莉生起一堆火，火光摇曳，映照出洞壁上斑驳的水痕。
不知过来多久，姜茜悠悠转醒，蜷缩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掌心。她的皮肤上还残留着龙鳞褪去的痕迹——淡淡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像是某种诡异的烙印。
“所以…我们干嘛要躲在下水道里？”姜茜埋怨道，银萝莉尴尬的笑笑，“没办法，这附近荒山野岭的，我们能找到这个下水道都不容易……”蒲封解释道，“你神魂受伤，老银也没办法直接用土遁带我们回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银萝莉蹲在她面前，目光复杂。姜茜抬头看他：“……你希望我怎么说？”姜茜深吸一口气，“我……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蒲封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姜愿残留的痕迹。可姜茜的眼神纯净而迷茫，除了恐惧和疲惫，再无其他。
“她还活着。”银萝莉突然插嘴，语气笃定。“你怎么知道？”蒲封皱眉。“直觉。”银萝莉咧嘴一笑，“龙族的力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消失？那家伙应该只是沉睡了而已……”
姜茜浑身一僵，生怕姜愿再突然苏醒，拿自己的身体做一些可怕的事。
夜深时，三人已重新赶回钟璃的小院，此时院中只坐着钟璃，她怀中抱着徐月梨都弄，见三人安全返回，赶忙迎上去，询问几人结果如何。
蒲封无奈摇头，只得如实告知。“哈？！你们组织里的龙主残躯消失了？”钟璃大惊道，厉声质问银萝莉。“嗯…确实是不见了……或许是被首领转移了吧……”银萝莉尴尬的挠挠脸，钟璃长叹一口气。
“那姜愿又是怎么回事？！她给姜茜换了一张龙皮什么意思？！”钟璃追问，迎上姜茜因恐惧而扭曲的小脸。“呃…字面意思。我们虽然没有发现龙主的残躯，但我们发现了龙主遗留的龙鳞……”蒲封出声回答道，将钟璃好奇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那龙鳞……正是千年前那条黑龙的……”
“什么？！你们的意思是——龙主就是那条黑龙？！”钟璃震惊的从板凳上窜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是的！姜愿发觉那龙主正是黑龙后，好像有些破防……”蒲封点点头，“然后她就…说要送给姜茜一场造化，于是便生割皮肉…给姜茜硬生生换了一张龙皮。”
“是嘞！是嘞！！！可骇人了！简直就是血肉横飞啊……”银萝莉激动的说着，被蒲封狠狠敲了一下，示意他照顾一旁姜茜的心情。“抱歉抱歉……”银萝莉赶忙道歉，姜茜无所谓的摇摇头，自顾自将脸低下，看着自己的鞋尖。
“对了！那个…钟老妹儿啊～我能不能在你家呆几天？”银萝莉突然抱着钟璃的胳膊祈求道，“你干嘛？怎么突然想住我家？！”钟璃嫌弃的扯开他，“这个嘛……愿大公主把首领的小黑屋给干塌了……而我则是那里的守卫，首领要是知道他的地盘塌了，一定会拿我是问的！”银萝莉赶忙解释。
钟璃皱眉盯着银萝莉，手指轻轻敲击着裤腿，似乎在权衡利弊。一旁的厨房内火光摇曳，映照出她半明半暗的脸庞，而姜茜则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鞋尖，仿佛想把刚才那场噩梦从记忆里抠出去。
“……行吧。”钟璃最终叹了口气，“不过你得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银萝莉立刻笑嘻嘻地点头：“那是自然！我银萝莉最讲信用了！”
蒲封坐在一旁，始终沉默。他的目光从姜茜身上扫过，又落在钟璃怀里熟睡的徐月梨都弄身上，眉头微皱。
“你们首领那边……不会找上门吧？”蒲封低声开口。银萝莉摇头：“先别管他了！龙主残躯失踪，地宫坍塌，这件事已经够棘手让他头疼一阵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看向姜茜，“这家伙真的没事？”
姜茜猛地抬头，眼神闪烁：“我……我能有什么事？”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刻意压着什么情绪。钟璃和蒲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
徐月梨用爪子蹭了蹭鼻尖，突然插嘴：“哎！我说，这妹子…你该不会……真的变成龙人…还是人龙了吧？”姜茜闻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微微发抖：“你……你说什么？”
徐月梨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不过嘛……”她压低声音，“你最近要是突然能喷火、飞天，或者一爪子拍碎石头，可千万别惊讶哦～”
姜茜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你……你别胡说！”蒲封轻叹一口气，一拳头敲在徐月梨脑袋上，沉声道：“笨狐狸，你别吓她！”徐月梨哼哼唧唧：“开个玩笑而已嘛～”
小院陷入短暂的沉默。厨房火光噼啪作响，映照出几人各异的表情——钟璃若有所思，蒲封眉头紧锁，银萝莉一脸无所谓，而姜茜则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突然，姜茜猛地抬脚，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有点闷，想去外面透透气。”不等众人回应，她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门口的夜色中。
“喂！你先等等！”银萝莉刚想追，却被蒲封抬手拦住。“让她自己静一静。”蒲封低声道，“她现在需要时间消化。”
姜茜独自走在夜色中，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她模糊的影子。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心跳依旧紊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蠢蠢欲动。
她回忆着发生的一切，回忆着姜愿和自己的对话，猛地停下脚步，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压住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她的皮肤下，似乎仍有细微的鳞片在蠕动，像是某种沉睡的野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我……到底怎么了？”她低声呢喃，声音颤抖，“我…到底…该怎么办？”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转，她头一次这么想回家，头一次这么想要去学校，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听着老师和同学的絮絮叨叨，然后沉沉睡去……
姜茜崩溃的抱头扑倒在地上，她扑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压抑，像是被撕裂的布帛，断断续续，却又撕心裂肺。她蜷缩着身子，像只受伤的小兽，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颤抖着。
“妈妈……爸爸……”她哽咽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想回家……我想你们……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温暖的灯光，妈妈在厨房里哼着歌做饭的身影，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侧脸，还有那些平凡到让她曾经厌烦的日常：早晨被闹钟吵醒时的烦躁、上学路上和同学斗嘴的琐碎、晚上写作业时偷偷刷手机的侥幸……
可现在，那些记忆却像是上辈子的事。
“我……我到底是谁？我到底该是谁？！”她呜咽着，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还存在，“我不是姜愿……但现在…我又觉得自己不是姜茜…我到底算什么？！”
她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冰冷而强大，一个脆弱而迷茫。姜愿虽替她的身体挡下了所有的痛苦，可那些残留的龙威、那些撕裂般的痛楚，却还是像烙印一样刻在她每一寸血肉里。
“我不想变成怪物……”她抽泣着，眼泪打湿了衣袖，“我不想……不想再经历那种事了……我想回家……”
远处，蒲封抱着徐月梨站在院门口，沉默地看着她。“她……她还好吗？”徐月梨低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心疼和可怜。
蒲封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他见过太多人在力量面前崩溃，可姜茜的痛苦却让他格外揪心——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钟璃从院子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床毯子，跟蒲封对视一眼后，悄悄地靠上去，轻轻披在姜茜身上。
姜茜浑身一颤，下意识抓住毯子，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钟璃，声音颤抖：“钟璃姐…我…我该怎么办啊？”
钟璃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先哭够吧，哭完了，我们再想办法。”姜茜再也忍不住，扑进钟璃怀里，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在夜色中回荡，像是终于撕开了所有伪装，把所有的恐惧、迷茫、痛苦全都宣泄出来。
远处，银萝莉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丫头……哭得还挺惨。”蒲封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能有什么办法？她跟我们又不一样，她是被突然卷进来的……不过是个还在上学的学生罢了……”
月光洒在姜茜身上，她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可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她紧紧抓着毯子，像抓住最后的温暖，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想……回家……”她轻声呢喃，像是梦呓，又像是祈祷。
夜风拂过，仿佛在在将她的渴望…撕的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