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个诡异的梦境。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个……那个东西,它没有张嘴发出声音,但我却能感觉到它在跟我说话似的……就像有人在脑子里直接灌输想法一样……”
钟璃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异常:“直接灌输想法?你能描述一下那种感觉吗?像是有人在你耳边低语,还是更像……某种强制性的指令?”
陆和坐在地上,有手搓着下巴思考起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更像是……像是有人直接把画面塞进我的脑袋里!我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然后雾里有个影子,很高大,看不清脸……它伸出手,我就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
“等等。”蒲封突然打断,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快速翻动到一页空白,递给陆和,“你说的雾,还有高大的影子!你能不能简单画下来?”
陆和接过蒲封递来的笔记本和铅笔,手指微微发抖。他低头盯着纸面,似乎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那片诡异的雾气。“我……我不太会画画。”他声音沙哑,却还是咬着牙开始勾勒。
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起初只是模糊的轮廓,但随着他的描绘,雾气渐渐成形——一片浓稠如实质的白雾,雾中隐约矗立着一个庞大的黑影。那影子没有具体的五官,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仅仅是注视它,就会被拖入无尽的深渊。
“就是这样…大概…我画的不太形象。”陆和声音发颤,“它伸出手,我就…我就在梦里跟着他走了。”
钟璃盯着纸上的图案,眉头紧锁,完全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正想着,钟璃突然拿出来那枚净妖司铜钱,将其递到陆和面前,“这枚铜钱,是你的东西?”
陆和眼神一颤,赶忙伸手接过来,“是我的,是我的!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听我太爷说,这东西厉害着呢!”陆和激动的说着,跟藏宝贝似的把铜钱藏起来。
“你家祖上…有净妖师?”蒲封插嘴问道,“不清楚。不过…我家祖上确实出过道士和武夫。”陆和回答着,被银萝莉一把从地上拉起来,“别一直搁地上趴着。”
“有过道士…那你现在还有没有传承?!”钟璃兴奋的问,陆和摇摇头。“没有,早断了。我家里人,现在连个卦都不会算……”陆和无奈的回答着,说清楚自己,他开始好奇起面前几人的身份,“那个…我说完了。你们又是谁啊?”
灵异局几人一一向其自我介绍,并表明自己是国家灵异事件调查局的,而他则卷进了一场灵异事件。
“哈?!你们是749局吗?!”陆和震惊的喊道,谢梦初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是!”谢梦初脱口而出,陆和闻言一脸失望,“我们确实是国家灵异局,但不叫749。”陆和又瞬间激动起来,正准备继续追问,就被银萝莉打断了,“哥几个!看那边!”
夕阳的余晖将山头染成一片血色,本该寂静的山野却突然传来缥缈的乐声,如丝如缕,似从远古传来的低吟。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巅上,竟影影绰绰立着一排巨大的身影——他们身形如山岳般巍峨,轮廓模糊不清,仿佛与雾气融为一体,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那……那是什么?!”陆和瞪大眼睛,声音发颤。钟璃眯起眼,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斩鬼刀的刀柄:“山神,又现身了吗?!”
“山神?”路和惊叫道,目光惊恐,赶忙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钟璃身后躲:“我……我好像在梦里也见过类似的影子……”
钟璃眉头紧锁,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符纸上隐隐泛起微光:“不对,所有人退后!这乐声有问题!”
钟璃提醒及时,但却已为时已晚。山巅传来的乐声陡然拔高,如尖啸般刺入耳膜,众人脑中顿时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尖锐的针扎入脑海。陆和更是直接捂住头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陆和!”钟璃一把扶住他,斩鬼刀横在身前,刀锋上燃起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就在这时,山巅上的“巨人”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手臂——他们的动作迟缓而诡异,仿佛牵动着某种无形的规则。下一秒,山间的雾气骤然翻涌,如潮水般向村庄涌来!
山间的雾气仿佛活了过来,原本只是缓缓流动的苍白雾气骤然加速,如巨浪般翻涌而下。雾气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地面腾起诡异的黑烟。村民们惊恐地尖叫着,有人试图逃跑,可刚迈出几步便双腿一软,重重栽倒在地。
陆和只觉脑中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颅骨内疯狂搅动,眼前骤然一片虚白,意识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该死!”钟璃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斩鬼刀上的幽蓝火焰剧烈跳动,试图驱散那无形的侵蚀。然而,乐声如潮水般涌来,连她的瞳孔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
“所有人退后!”钟璃厉喝一声,可声音刚出口便被乐声吞没。“钟璃姐!”姜茜捂住耳朵,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无法阻挡那侵入脑海的剧痛。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泼了墨水,一点点被白色吞噬。
蒲封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纸上,符纸燃起金红色的火焰,试图形成一道屏障。然而,雾气如实质般撞上屏障,金焰剧烈摇晃,转瞬即灭。
银萝莉瞪大眼睛,手中捏着已枚铜钱,正准备掷出结阵,可那铜钱竟在他掌心消融,化作一缕黑烟钻入他的皮肤。他浑身剧烈颤抖,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软绵绵地倒下,同样昏死过去。
谢梦初一把拽住陆和跟钟璃的后衣领,试图将他俩拖到安全地带,可脚下突然变得绵软如泥,仿佛沼泽般吞噬她的双脚。她瞳孔骤缩,双手狠狠按住地面,强撑着身体,喘着粗气,可雾气已经缠上她的脖颈,冰冷刺骨,如同活物般绞紧她的呼吸。“你们几个……”她艰难地转头呼喊,却只看到一片虚白。
钟璃的斩鬼刀燃起幽蓝火焰,可雾气如同饥饿的猛兽,疯狂吞噬着火焰的光芒。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那尖锐的乐声,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脑海中低语,扭曲着她的思维。“不……不能睡……”她咬破舌尖,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可眼前的虚白却愈发浓重。
最后一刻,她看到蒲封也倒下了,那双原本惊恐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软绵绵地瘫软在地。
雾气吞没了整个村庄。
村民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蜷缩着身体,有的仰面朝天,嘴角溢出黑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灵异局的几人同样倒在地上,斩鬼刀插在泥土中,符纸散落一地,火焰早已熄灭。
山巅的乐声渐渐低沉,雾气缓缓流动,如同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呼吸。
村庄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排巨大的身影依旧坐立在山巅,轮廓模糊,却仿佛在议论着什么。
待陆和再恢复意识时,他发出自己竟变成了一个女人,此刻正在一间厨房中,用蒜臼捣着写什么。陆和此时意识清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除此之外,四周的景象也如烟雾般时有时无,似乎是身处清醒梦中。
“我是在…做梦?!”陆和心中想着,想要开口,却发现就连喉咙自己都无法控制,只有一双眼睛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上下左右转动不停。
陆和艰难的控制着眼睛,好奇的朝蒜臼中看去,发现此时的自己,竟在捣着一块块碎肉。陆和瞥眼向身后看去,看到厨房外的客厅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陆和的视线逐渐清晰,斑驳的墙壁映入眼帘时,她正跪坐在潮湿的灶台前。粗麻布摩擦着脸颊,陌生躯体的触感令他浑身发冷——这具身体比他原本的骨架纤细许多,手腕处有几道新鲜的割伤,暗红伤疤在惨白皮肤上格外刺目。
“阿芜,肉要捣得再细些。”刀疤男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和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男人倚在门框上的剪影:左脸横亘着蜈蚣状的暗红伤疤,右眼被浑浊的白翳覆盖,枯枝般的手指,正拿着毛巾擦拭腰间匕首。
被称为阿芜的女人机械地点头,木杵撞击石臼的闷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陆和透过这具躯体的眼睛望去,石臼里堆满暗紫色肉块,表面泛着尸斑般的青灰。当木杵碾过某块特别肥厚的肉时,他突然尝到铁锈味——不是血腥气,而是某种肉类在潮湿环境中发酵的腥臭。
“还够用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取。”刀疤男突然贴近他耳畔,腐臭气息喷在颈侧,女人没有回话,而是轻轻摇摇头。
陆和忽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抬眼看去,男人将整块带毛的肉摔在案板上,刀刃划开皮肉时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黑色黏液。此刻灶膛里跃动的火光映出墙上符咒,朱砂绘制的图案正渗出细密血珠。
“捣好了,就倒进缸里吧。”刀疤男突然指使道。女人点点头,转身时袍角掀起,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环状伤痕。陆和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陶缸边缘,皮肤突然刺痛——缸沿结着层透明胶质,倒影里自己的正在随着波纹缓慢蠕动。
随着蒜臼里的肉沫倒入,黏腻的挤压声从缸内传来,陆和盯着自己映在黑褐色液体中的脸。那张属于陌生女人的面孔还算秀气,看起来很是年轻,最多不过三十五岁,但此时却显得无比沧桑。
做完一切,女人缓步走出厨房,独留男人在里面大力砍着肉块。女人熟练的走进厕所,从里面翻找到一瓶类似洗发露的瓶子,然后火急火燎的跑出来,急匆匆的走进一间卧室。
卧室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陆和的视线被潮湿的霉味浸透。月光从糊着窗纸的菱格窗透进来,在卧室内半裸的女人,脊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她肩胛骨处蔓延着青黑色斑纹,像被无数蚂蚁啃噬过的树皮,随着呼吸起伏时泛出油亮的光泽。当她微抬苍白,又有些浮肿的手臂时,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里涌动的暗红色絮状物。
陆和的视线穿透霉斑密布的墙壁,看见那具半裸身躯正趴在霉烂的床褥间。少女肩胛骨处的青黑斑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暗红血管在皮下织成蛛网,随着急促呼吸明灭闪烁。
她的一只脚从床上,耷拉到地面,脚趾甲缝里嵌着碎肉渣,左手攥着把腐烂的头发,右手却死死掐住自己脖颈——那里有道月牙状淤痕,正渗出黑水般的黏液。
女人情绪激动的缓缓靠近床铺,轻轻唤了一声“素素?”,然后半跪在地,将少女落到地上的脚,捧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