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的意识被迫聚焦在那只颤抖的手上——女人(或者说他此刻的自己)正用手挤压着,洗发露瓶子的瓶盖,一股甜腥味混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
“啪嗒。”
半透明黏液挤出的瞬间,触动同洗发露类似,但陆和抬眼看去,却发现浑浊的膏体里悬浮着星星肉沫,几缕沾着黏液的发丝缠绕其间,最恶心的是那些芝麻般的甲虫碎壳,随着挤压动作簌簌滚落,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呕——”
陆和的胃部剧烈抽搐,可这具身体却只是麻木地继续按压。黏液顺着瓶口滑落,在其手掌心积成一小滩污浊的‘沼泽’。当甲虫残肢粘在女人的手腕上时,陆和突然发现那些黑色絮状物竟在蠕动,像活着的蛆虫似的,舞动着自己的残肢。
“素素?素素你醒醒……”
女人的呼唤像是从深水里挤出来的气泡,边轻声呼喊着,边将掌心的黏液抹匀,涂抹在少女的后背上。床上的少女突然抽搐起来,被掐住的脖颈爆出青筋,淤痕处的黑水汩汩涌出,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汽化成灰雾。
陆和的视野边缘开始浮现血丝——那些灰雾分明是某种活物,它们钻进少女鼻孔的刹那,少女的身体血管突出,皮肤在诡异的扭曲浮动,似是体内的骨骼,欲翻涌出皮肉。
房间墙纸下的苔藓疯狂增殖,蛛网般的阴影从天花板垂落,裹住少女挣扎的四肢。陆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脊椎往上爬。当第一缕黑雾钻进自己这具身体的鼻腔时,他顿觉神魂一颤,女人如同吸食兴奋剂一般,疯狂而已激动的舞动其他,数分钟后才缓缓平静下来,恢复一开始机械的神情。
女人扭曲着四肢,嘴角挂着一抹嬉笑,口吐白沫,兴奋的摇晃着离开卧室。此时,刀疤男又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见女人过来,赶忙激动的迎上去。女人平摊着手掌,展示着那些残留在手上的黏液,语气开心的说道,“好东西…别浪费了……”
话音刚落,女人便将手紧紧贴在刀疤男脸上,胡乱但又细致的涂抹着。黏液触碰到刀疤男的瞬间,便升腾起缕缕青烟,他要比女人更加疯狂,兴奋的扭曲变换着面容,裂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发出一段段骇人的阴笑,并伸出舌头,舔食者自己脸上,和女人手掌上的黏液,大喊着:“甘露!!”
刀疤男癫狂的笑声在斑驳的墙面上撞出回音,他捧着女人涂满黏液的手掌疯狂舔舐,喉结滚动间发出咯咯的怪响。女人歪着头看他,嘴角垂下的涎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肩胛骨处的青黑斑纹随着吞咽动作剧烈起伏。
刀疤男的喉结剧烈滚动,黏液顺着他的皱纹沟壑流进衣领。他突然抓住女人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腐烂的指甲刮擦着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再多点...”他喘息着说,“全给我!我全都要!”女人顺从地跪坐下来,将手掌上残留的黏液,全部挂到男人嘴里。
刀疤男癫狂的笑声在屋内回荡,黏液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女人跪伏在他脚边,肩胛骨处的青黑斑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某种活物在皮下蠕动。
突然——“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疯狂。
刀疤男的动作猛地一顿,黏液还挂在嘴角,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女人浑身一颤,像受惊的动物般缩了缩脖子,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谁?”刀疤男沙哑地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戾。门外没有回答,只有沉闷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刀疤男缓缓站起身,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在掌心转了一圈,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女人的神经上。
“咔哒——”,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黄袍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面容被兜帽阴影遮掩,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黄袍下摆绣着繁复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刀疤男见到来人,不禁猛的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招呼其进门,恭恭敬敬的迎接到沙发上坐下,同其交涉起来。女人则似乎很是惊恐,害怕的躲到厕所里面,好奇的偷听着二人的谈话。
客厅里,二人交谈的声音很大,但陆和却完全听不清二人说着些什么,如同字他都听得懂,但连成一句话后,却又完全听不懂了。
女人就这么窝在厕所,悄默默偷听着,突觉身体一软,猛的瘫倒在地,陆和的意识也随之一沉,眼前浮现一团白雾,似是梦境将要醒来的前兆。
陆和的意识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浮沉,眼前的白雾翻涌如潮,耳边却隐约传来刀疤男与黄袍人的低语。那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让他无法分辨具体的内容。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一股强烈的拉扯感骤然袭来——
“砰!”
陆和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潮湿的泥地上,冰冷的雾气缠绕在脚踝,四周一片死寂。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发现灵异局的几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不远处,斩鬼刀插在泥土中,符纸散落一地,火焰早已熄灭。
“喂!你们几位,没事吧?!”他嘶哑地喊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没有回应。
陆和只得颤抖着,爬向最近的人,姜茜。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陆和颤抖着伸手探向她的脖颈,发现脉搏虽然微弱,但呼吸还算平稳。
“醒醒…还活着吧?”他咬牙,试图唤醒她,可姜茜毫无反应。远处,钟璃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跪坐在地上,斩鬼刀横在膝前,刀锋上的幽蓝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光泽。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仍在与某种无形的侵蚀抗争。
“钟璃?”陆和不确定名字的喊了一声,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还好吗?!”钟璃低着脑袋,双眼无神,眼神涣散,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雾里…山神…它们还在……别去看…他们…”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眼一黑,没了回应,似是昏死过去。
陆和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不明所以得环顾四周,雾气依旧浓稠,山巅的乐声早已消失,但那种诡异的压迫感却依旧萦绕在心头。远处的村庄静悄悄的,仿佛被死神彻底收割。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身后传来。陆和猛地回头,雾气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缓缓浮现。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影子伸出手,仿佛在试探着什么。陆和的喉咙发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又是梦吗?对!我一定还在梦里!”
他下意识地后退,可脚下的泥土却如同沼泽般绵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瞬间臀部传来的刺痛,让他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陆和的瞳孔在恐惧中剧烈收缩,那道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雾气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的纱帐,露出其后庞然如山的轮廓。他看见那“手掌”并非人类的手掌,它的五指间生着墨绿色的蹼状物,指节处裂开猩红的缝隙,随着它的靠近,地面开始摇晃,出现龟裂。
“跑...我必须跑!”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死死钉在泥地里,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陆和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指在泥地上抓出五道深痕,指甲掀翻时带出的血珠刚溅到空中就被雾气吞噬。
黑影俯下的瞬间,陆和看清了那根本不是手掌,而是由无数扭曲人脸拼凑而成的巨爪。每张脸都在发出非人的嘶吼,眼眶里涌出黑色黏液,嘴角撕裂到耳根。当第一根手指按下来时,他闻到了腐烂百年般的尸臭,那气味直接钻进鼻腔,像活蛇般顺着气管往肺里钻。
“嗬啊——!”陆和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剧痛从被按压的左肩炸开,他感觉肩膀的骨头正在被碾碎,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像蚯蚓般跳动。雾气突然变得滚烫,蒸得他双眼刺痛,视野里全是血色。
就在这时,某种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颈,那触感像是蛇鳞擦过皮肤,带着丝丝刺骨的凉意。陆和本能地想扭头,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迟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脊椎里钻出来,顺着后颈那片皮肤爬向脊背。
剧痛从全身每一寸皮肤传来,陆和感觉自己的血肉正在被撕裂,亲眼看着自己的左臂被巨爪压得碎片,然后被生生撕扯而下,抛飞到空中,被一只诡异的狐口,吞入腹中。
陆和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几道坐立与山巅的巨影,此时已经贴近在自己身前,那是什么‘山神’!而是三只双脚直立,身形扭曲骇人的巨大狐狸。
最先逼近的巨狐,一脚踏碎了一个昏迷村民的身体,它的身躯形似山峦,浑身的‘皮毛’竟是由无数僵直的死人手指编织而成。那些手指或蜷曲或伸展,指甲缝里嵌着黑褐色的泥垢,随着巨狐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当它低头露出獠牙时,陆和才发现所谓的‘牙齿’竟是密密麻麻的人类手掌,手腕深深插进牙龈,掌心向外翻折,指甲缝里还挂着腐肉。
第二只巨狐从雾中浮现时,陆和看清了它更可怖的构造。那对琥珀色的竖瞳,竟是两颗镶嵌在眼眶中的心脏,每次眨眼都有血丝从瞳孔渗出。它的四肢关节处生长着婴孩般的小腿,脚掌朝后倒长着,落地时发出骨骼破碎般的吱嘎声。
最骇人的是它的尾巴,一具具吊死者的尸体,被吊死绳如装饰般,绞缠悬挂在一截没有皮毛,但却有无数面皮的尾上,其中有些死尸,腐烂的舌头还在空中抽动。
最后出现的巨狐完全违背生物学构造。它的躯干是怀孕妇女的腹腔,随着呼吸能看到里面蠕动的人类胎儿。双肩扛着两颗倒吊的巨型头颅,嘴唇开合间露出里面腐烂破碎的牙齿。当它开口咆哮时,喷出的不是唾液,而是无数蠕动的蛆虫。
三只巨狐的移动方式更是违背常理。它们时而用脸部的嘴巴行走,时而用脊椎上的手掌爬行,甚至能将内脏像触手般射出,拉动着自己的身躯移动。
当第一只巨狐扑来时,陆和看清它腹部的‘皮肤’其实是绷紧的人类脸皮,每根毛发都是插在皮肉里的钢针。那只由手掌组成的巨口咬合时,他听见了上百个灵魂同时惨叫的声音。
看着这三具,壮如山峦,形如梦魇的巨兽。此时,陆和的脑中竟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它们把‘山神’——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