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村民后,灵异局众人找了一家宾馆暂住。肯德基的炸鸡香气在房间里弥漫,银萝莉抱着吮指原味鸡套餐,吃得满嘴油光。钟璃则啃着汉堡,但还是忍不住偷了姜茜一根薯条。
蒲封靠着谢梦初的肩膀,睡得昏天黑地,姜茜则一边低头刷着手机,一边吃着自己的数条,似乎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吴衡秋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户玻璃,目光落在远处城市的灯火上,若有所思。陆和坐在他旁边,左臂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颗赤瞳偶尔闪过一丝暗芒,仿佛在窥探着什么。
“终于进城了……”谢梦初伸了个懒腰,随手把蒲封推到床上。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她立刻拿出设备,打开灵异局的通讯频道,迅速汇报了山中的情况,并申请调取相关资料。
“局里怎么说?”吴衡秋忙问,谢梦初皱眉:“他们说‘山神’事件已经归档。并且…最近确实有村民反映‘狐狸异变’的传闻,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查。另外……”她顿了顿,“他们批准了我申请的道具——‘蛇剪’。”
晨雾未散时,灵异局一行人已站在山脚下的岔路口。
三天前的汇报后,灵异局虽将“山神”事件归档,却也默许了他们的行动。毕竟狐狸异变的传闻、村民的失踪、山神现世的线索,都还尚未厘清。吴衡秋时不时关注几眼陆和,看着他左臂的纹路在薄雾中泛着暗红,像一条沉睡的蛇。
“局里通知说,在这里会有东西把‘蛇剪’送过来。”谢梦初查探着四周,向其他几人解释道。正说着,一声低吼撕裂晨雾,众人猛地回头。
一只黑狗拦在路中央。它体型瘦削,皮毛杂乱如烧焦的草,唯有双眼亮得骇人,那瞳孔竖如刀锋,金黄中泛着诡异的绿。它龇牙咧嘴,喉间滚出威胁的低鸣,前爪刨地时溅起几块碎石。
就在蒲封几人疑惑不解之际,吴衡秋先一步上前,从黑狗口中拿出一个铁匣子。“看样子…这就是局里送道具来的家伙了。”谢梦初赶忙靠上来。匣子锈迹斑斑,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似是无比老久。
吴衡秋按在匣盖上,“咔嗒”一声,匣盖弹开,一柄铁剪刀正静静躺在里面。它普普通通,甚至刀身布满锈斑,可当谢梦初拈起它时,指尖立刻沾上奇怪的触感。凑近一瞧,竟是暗褐色的干涸液体,凑到鼻端一嗅,腥甜中混着腐肉的气味。
“是那剪子,没错了。”谢梦初开心的笑道,搞得蒲封几人很是好奇。黑狗见送货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远,直到消失在远处的风声中。
“谢姐,这玩意是啥法器吗?”银萝莉怯怯的问,谢梦初自豪的点点头。“那当然!这玩意可厉害着呢!不仅能浮现出一个人的因果线……甚至还能剪断它呢!”谢梦初回答着,朝空中挥了挥铁剪刀。
“剪断因果?!”钟璃和蒲封异口同声的大惊道,谢梦初正准备继续炫耀,就被吴衡秋泼了盆冷水。“理论上可以罢了。现实中根本做不到!这玩意多用与调查线索。”吴衡秋解释道,谢梦初不满的嘟起嘴。
待结束城里的一切后,灵异局众人准备返回青崖子村。待众人抵达时,天色已近黄昏。远远望去,村庄的轮廓依旧,可走近之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这是……怎么回事?”银萝莉震惊的捂住口鼻,声音发颤。眼前的村庄,早已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
原本的土路被暗红色的液体覆盖,黏稠的血水缓缓流动,偶尔溅起细小的血珠,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暗光。路边的土墙、木门、柴堆等等,全都浸泡在血水之中,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碾碎、搅拌,最终融汇成这片血色的海洋。
“天啊……”钟璃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姜茜单是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就顿觉胃里一阵翻滚,恶心的赶忙逃到后面,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村口的槐树歪斜地倒在一旁,树干上布满裂痕,树根处积满了血水,像是被活生生剥皮抽筋后丢弃的残骸。几只乌鸦停在枝头,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众人,发出刺耳的嘶鸣,随即振翅飞走,带起一阵血雾。
“村民呢?”蒲封低声问道,声音沙哑。不过答案太明显了,无人回答,蒲封便自己有了答案,这里没有活人,甚至没有尸体。
整个村子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抹杀,血肉、骨骼、灵魂,全部被碾碎成最原始的形态,化作这片无尽的血河。
谢梦初握紧了手中的“蛇剪”,指节发白。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寸血水,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因果的痕迹,可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连“蛇剪”都显得迟钝起来,仿佛这片血海在抗拒她的探查。
“这……这不可能……”谢梦初难以置信的喃喃道,双眼瞪得老大,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难忍的刺痛瞬间袭来,让她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三天前我们离开时,村里明明还好好的……”
陆和沉默地站在她身旁,左臂的纹路在血光的映照下泛着暗红,像是某种沉睡的蛇正在缓缓苏醒。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里原本是村长的家,可现在只剩下一片血泊,甚至在血水中,还能看到几件被浸湿的衣裤。
“是…是那三个狐狸一样的怪物,把整个村子都屠尽了把?!”陆和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咬牙切齿的质问道,左手背的赤瞳猛然睁开,在血光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能穿透这片血雾,看到更深层的真相。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血水泛起涟漪,隐约露出底下扭曲的轮廓——那是一些残破的衣物碎片、断裂的木块,甚至还有几根扭曲变形的骨头,像是被高温焚烧后又泡在血水里,早已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该死!!!符纸呢?!我留下的那么多符纸呢?!”钟璃崩溃的喊着,不管不顾冲进村里,翻找着一切蛛丝马迹,“我那么多辟邪符纸呢?!我那么多禁制符纸呢?!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钟璃疯魔似的翻找着,完全不顾血水浸湿鞋子。“钟璃!冷静点……”谢梦初一把抓住她,不忍的摇摇头。“妈的!妈的!妈的!!!我明明知道这里不安全!我明明知道……我什么没留下来?!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城里?!”钟璃咆哮着,抬眼就见自己送给村民的符纸,一张卷着一张,顺着血河漂过来。
钟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血泊中,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她颤抖着捞起一张符纸,上面的符文早已因浸泡褪色,边缘也因浸湿脆弱不堪。
“不可能……”她喃喃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的符纸…竟然变得…跟废纸一样……”沉默,如浓稠的血雾般笼罩着众人。
银萝莉的嘴唇微微颤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炸鸡,油渍在指间晕开,像干涸的血迹。他无神的缓缓蹲下,将剩下的食物轻轻放在一块尚算干净的石头上,低声道:“对不起……我们本该保护你们的……”
钟璃瘫坐在血泊中,湿透的长裤贴在腿上,指尖死死攥着那张褪色的符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呜咽,却始终哭不出来,仿佛连眼泪都被这血腥味灼干了。
蒲封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咔咔作响,指节泛白。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棵倒下的槐树,树根处积攒的血水像某种诡异的祭品,而树下——曾经是村民们闲聊乘凉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滩黏稠的暗红。
谢梦初的手指死死攥着“蛇剪”,指腹被锈蚀的金属硌得生疼。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寸血水,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用的线索,可眼前的一切,却仿佛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没有任何抵抗的痕迹,似是在村民还未反应过来,他们便化成了血水。就连“蛇剪”都沉默着,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
陆和站在原地,左臂的纹路在血光中泛着妖异的暗红,赤瞳微微闪烁,却始终没有开口。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村长家的方向,那里的血水最深,仿佛连时间都被染成了红色。他急促的呼吸着,突然明白了手背上的眼睛,为什么那么迫切的,让他杀了那群家伙!
吴衡秋不忍的缓步走开,去跟姜茜躲到一起,不愿再看眼前的一切。他们本该保护这些村民,但他们只是吃了顿炸鸡,刷了会儿手机,等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风卷起血雾,隐约传来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村民们的哭喊,又像是某种恶鬼的低笑。钟璃猛地站起身,符纸在她手中撕成齑粉,随风飘散。她嘶吼道:“我们明明知道的!这里不对劲!为什么还要离开?!”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答案太残忍了——他们也只是凡人,会饿、会累、会懒、会想着摸鱼、会想要贪图一时的安逸。可妖魔,并不会。
谢梦初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片血河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骨髓里挤出来的:“我们欠他们一场葬礼。”
蒲封沉默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备用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符纸上迅速勾勒出送魂的纹路。银萝莉擦掉嘴角的油渍,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铜铃,轻轻摇晃,铃声在血雾中回荡,微弱却坚定。
钟璃见状,擦干眼泪,重新从背包里取出一沓纸钱,指尖颤抖着,却再也不敢大意。她咬着牙,一张接一张地将其挥洒到空中,目送着它们飘远。
蒲封咬破的指尖在符纸上划出最后一笔,血珠渗入纹路,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银萝莉的铜铃急促地摇晃,铃声穿透血雾,仿佛在召唤迷失的亡魂。钟璃颤抖着撒出纸钱,黄色的纸屑飘向天空,又被血雾吞噬。
三人闭目凝神,等待魂魄被引渡的迹象。然而,片刻的寂静后,耳边却突然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
“这里……哪有要接的魂魄啊?”
那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中炸响,三人猛地睁开眼,却见虚空中浮现出两道模糊的黑影。牛头马面,他们手持锁链,面无表情地悬浮在半空,目光扫过血海,眉头紧皱。
蒲封浑身一震,猛的跪倒在地。银萝莉的铃声戛然而止,脸色煞白。钟璃手里的纸钱“哗啦”散落,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不可能…绝不可能……”钟璃嘶哑地开口,声音却像是强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牛头马面对视一眼,无奈说道:“你们送的……怕不是魂,是血。”
话音未落,血雾突然翻涌,隐约露出底下扭曲的残骸——衣物、碎骨、烧焦的皮肉……可唯独没有完整的魂魄。三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缩,终于明白过来,村民的魂魄早被吞噬殆尽了。
下一秒,三人再也支撑不住,膝盖重重砸进血泊,崩溃地捂脸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