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的身影在血雾中渐渐淡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虚无和刺耳的寂静。蒲封、钟璃、银萝莉跪在血泊中,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谢梦初站在远处,手中的“蛇剪”微微发烫,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村民的魂魄早已被吞噬,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被彻底抹除。
陆和站在村长家废墟前,左臂的纹路在血光中蠕动,赤瞳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与痛苦。他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所以……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吴衡秋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谢梦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握紧了“蛇剪”。他们欠村民一场葬礼,可现在,连葬礼都无法完成。
夜幕降临,血雾弥漫。
灵异局众人围坐在村口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旁,谁也没有说话。银萝莉坐在地上,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里,蜷缩成一团,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炸鸡包装纸,眼神空洞。
钟璃呆滞地望着被血水浸透的村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符纸。蒲封靠在槐树残骸上,手中捏着那张燃尽的送魂符灰烬,仿佛还在等待什么奇迹发生。
谢梦初忽然站起身,手中的“蛇剪”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她低声说道,声音坚定得可怕。吴衡秋皱眉:“小谢,你打算怎么做?”
“是谁屠了全村…把它找出来!”谢梦初咬了咬牙,“然后——活剐了它!”钟璃猛地抬头,眼瞳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你有能力,找到它?!”
“村民的魂魄被吞噬,因果线也被截断。”谢梦初深吸一口气,“但我绝不相信,有东西能逃过天道,把因果全部斩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姜茜颤抖着站起身,声音嘶哑:“可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狐狸。”陆和低声道,左臂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暗红,“绝对是那三个狐狸一样的怪物!!!我没能真的杀了他们,我…我体内的那个妖…妖魔说,那三个怪物只是它们本体,制造的傀儡!”
谢梦初点头:“没错,村民失踪、山神现世、狐狸异变……所有线索都指向它们。”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那就去把他们找出来,然后宰了!”钟璃咬牙切齿道。谢梦初握紧“蛇剪”,目光冰冷:“嗯!我们欠村民一场葬礼,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翌日清晨,血雾未散。灵异局众人,在村口准备了一整夜,谁也没有闭眼。
灵异局众人沿着村外的小路深入山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吴衡秋走在最前方,手里紧握着左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谢梦初手持“蛇剪”,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钟璃和蒲封紧随其后,银萝莉则抱着铜铃,警惕地观察着树影间的动静。陆和走在最后,左臂的纹路在晨光下微微蠕动,赤瞳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杀意。
终于,谢梦初手中的“蛇剪”,有了一丝波动,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周身震散出点点火花。
谢梦初的指尖微微一颤,“蛇剪”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锈迹斑斑的刀刃上泛起一层暗红色的微光。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四周,“有反应了……”
那是一丝极其细微的因果线,如发丝般纤细,却又漆黑如墨,仿佛被污染的河流,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它从村口的血泊中缓缓升起,像一条扭曲的蛇,沿着山脚下的小路蜿蜒而去,最终没入更深的山林之中。
“就是它!”谢梦初低喝一声,“这条因果线……通向凶手!”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顺着那捋丝线的方向望去。吴衡秋迅速拔出左轮,枪口微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钟璃攥紧符纸,指尖微微发抖;蒲封则咬破指尖,在掌心迅速画下一道血符,低声道:“各位,准备好——去宰了它们!”
陆和手背的赤瞳,在清晨的黑暗中微微闪烁,左臂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他死死盯着那丝黑气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冰冷:“它们……就在山里。”
众人沿着黑气延伸的方向,迅速朝山林深处进发。随着他们深入,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被另一种诡异的气息取代,那是腐朽、阴冷、混杂着腥气和骚臭的味道,仿佛就连树木都在畏惧着什么,枝叶颤抖,沙沙作响,似是在瑟瑟发抖一般。
钟璃忽然停下脚步,脸色煞白:“等等……这股气息……”谢梦初猛地回头,“怎么了?”钟璃颤抖着指向地面,“血迹……是新鲜的!”
众人低头一看,果然,泥土上浮现出几道暗红色的拖痕,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行而过。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迹……正在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泥土中缓慢爬行,朝着更深的山林蔓延而去。
钟璃正准备伸手沾起血迹查看,就被蒲封一把抓住手腕给阻止了。“别碰它!”蒲封后怕的喊道,将钟璃护到身后,从腰包里拿出一根烤串签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挑起血迹。
蒲封屏住呼吸,指尖微微发颤,将烤串签子缓缓探向那片蠕动的血迹。签尖刚一触及地面,那滩暗红色的“液体”便如活物般猛地一缩,旋即又像被勾起好奇似的缓缓隆起,黏糊糊地攀附上来。
“这不对劲......”蒲封的声音有些发干,随着签子逐渐挑起,那团血迹竟在半空中凝固成半透明的红色胶质状,表面还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更可怕的是,透过半凝固的血胶,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黑色线虫正纠缠着某种器官状的物体。
钟璃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树干上。那截断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树皮剥落处赫然露出几簇正在开花的黑色菌丝,细长的菌杆顶端缀着血红色的孢子囊,随着山风轻轻摇晃。
“这玩意…好像是活的?!”蒲封突然厉喝一声,猛地将签子甩向旁边的溪涧。血胶在空中划出诡异的抛物线,却在即将落入水面的刹那诡异地停滞了——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托举着它。
紧接着,那团血胶突然爆裂开来,细密的血滴呈放射状喷溅,所过之处连溪水都瞬间沸腾起泡,泛起大块大块腐肉般的血沫。
“这东西是有人在附近控制!”蒲封大声提醒道,众人瞬间警惕起来,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枯叶间爬行,又像是某种生物在黑暗中快速穿梭。灵异局众人瞬间绷紧神经,手指扣上武器,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有人……不,有东西在靠近!”钟璃压低声音,指尖的符纸微微颤动。谢梦初的“蛇剪”再次发出嗡鸣,刀刃上的暗红光芒骤然亮了几分,她猛地转头,目光锁定右侧一片阴影交错的灌木丛。谢梦初立刻做出反应,眼神示意吴衡秋,抬枪就射:“出来!”
刷——
灌木丛剧烈晃动,一道黑影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蒲封反应极快,一把拽过银萝莉往后一拉,同时甩手掷出剩下的烤串签子,精准钉向黑影的落点。
“锵!”
金属碰撞的脆响炸开,那黑影竟在半空中硬生生刹住,震飞所有铁签后,稳稳落在三米外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
太阳初升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照亮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但看得出来原本容貌很是秀气。她的脖颈以一种反关节的角度歪斜着,头皮像被剥开的荔枝壳般掀起大半,露出青白色的颅骨,却在颅顶中央鼓起一个紫黑色的“肉瘤”,随着呼吸节奏一胀一缩,似是她掉落在外的大脑。
最骇人的是她右臂的异变,森白的臂骨从肘关节处贯穿皮肉刺出,尖锐的骨茬上挂着碎肉和暗红血丝,整条手臂如同被剥了皮的螳螂前肢般支棱着。
骨节转折处还生长着倒刺般的黑色血管,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似是臂骨完全外翻出皮肉,和皮肉的位置替换,骨头成了皮肉,变成一种类似铠甲的形态。皮肉则代替了骨头,异变的肌肉不停蠕动着,起到了支撑手臂的作用。
左臂却截然相反,整条手臂软绵绵地垂着,皮肤下蠕动着蚯蚓状的黑色阴影,随着她的动作不断从指缝里渗出粘稠的液体。
“咯咯...你们是...什么人...”少女的声音像是用生锈的锯子在头盖骨里摩擦,口腔里伸出的舌头足有两尺长,舌尖分裂成三瓣,每瓣都长着米粒大的眼睛。
她突然用骨臂撕开胸前的衣服,肋骨像活页书般向外翻开,心脏的位置赫然嵌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此刻正对着众人疯狂转动。
钟璃的符纸猛地自燃起来,蒲封惊恐的骂道:“该死!什么鬼东西?!”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加速扑来,骨臂划破空气发出尖啸,却在即将触及姜茜时诡异地僵住——她的脖颈、四肢正被数根暗红丝线捆住,丝线另一端则缠在谢梦初的手指上。
“都小心点!这是妖魔鬼怪里的怪!”谢梦初解释道,“是因不明原因,异变的生物。我们称其为…异种,或是异怪!”
正说着,被束缚的怪物发出刺耳的笑声,被掀开的颅骨里突然伸出十几条蛆虫般的触须,转眼间就将丝线啃噬殆尽。她趁机后跃落地,腐烂的右腿突然180度扭转,脚掌贴着地面倒退着滑行,所过之处泥土沸腾着渗出黑血。
吴衡秋的子弹打在少女肩头,却像击中一团果冻般噗嗤作响。子弹嵌在皮肉里缓慢旋转,竟从弹头处伸出数十条白色菌丝,顺着枪管反向侵蚀他的手臂。“艹!妈的,运气真他娘的好!竟然能碰上这玩意。”他咬牙切齿地扣动扳机,连续射击震得自己虎口开裂。
谢梦初的"蛇剪"突然暴涨三尺,刀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她一个箭步欺身而上,刀尖直取少女心口。但那怪物却张开血盆大口,从喉咙里喷出漫天骨渣,那些碎骨在空中重组,眨眼间化作无数骨刺雨点般落下。钟璃赶忙甩出符纸,化作漫天火网才勉强挡住,但最终还是被骨刺撞得支离破碎。
“它要逃?!”蒲封突然指着远处。众人这才发现,少女每次攻击都在故意后退,此刻她的臂骨已经缩回体内,身上的异变也已大幅度恢复正常人形。陆和见状,怒吼一声扑上去,却被她突然爆发的黑雾吞没。
浓雾散去时,只留下地上一滩腥臭的黑色黏液,以及三根断裂的丝线在晨风中飘荡。少女的身影消失无踪,唯有树梢上的山雀突然集体坠落,每只鸟的肚皮都被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