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警惕的追踪着怪物少女的身影,刚冲进一片齐腰深的野芒草丛,脚下突然传来细碎的窸窣声。银萝莉怀里的铜铃无风自响,清脆的脆响里竟混着几分惊惶的颤音。
“等等......”姜茜突然停住脚步,她的运动鞋尖碾碎了几片暗红的腐叶,“你们听......”
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是某种液体在腐殖层下涌动的声音。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底轻轻叩击,“咚、咚、咚”,每一下都震得地表腐叶泛起涟漪。谢梦初的“蛇剪”最先有了反应,刀刃上的暗红光芒骤然暴涨,锈迹剥落处露出寒铁应有的冷冽,“嗡”地一声指向东南方。
下一秒,第一颗血珠从腐叶下升了起来。
那血珠有拇指肚大小,裹在半透明的黏液里,像颗被精心打磨的玛瑙。它悬在离地面十公分的位置,表面浮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众人僵在原地,看着第二颗、第三颗…血珠从四面八方的腐叶下钻出来,满布整片区域,将众人包围其中。
“这是......”蒲封的喉结动了动,“是跟刚刚发现的血迹,一样的东西!这才是攻击真正的模样嘛……”
钟璃的指尖微微开始发抖,从袖中藏着的数张镇邪符纸,飘出到空中,无火自燃,火苗是诡异的幽蓝色,映得她苍白的脸泛着青灰:“这东西的感觉,不太对!千万别被它碰到……”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血珠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金色纹路像活了般扭曲游走,黏液膜“啵”地一声破裂,殷红的液体瞬间沸腾。众人下意识后退,却见沸腾的血珠没有四溅,反而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雾,在半空中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那是个一只眼睛被缝合起来的女人,她嘴角撕裂到耳根,牙龈上全是倒生的尖牙。
“所有人,躲开!!”谢梦初的尖叫混着“蛇剪”的嗡鸣炸响。她拽着最近的姜茜往左侧扑倒,吴衡秋的左轮枪在混乱中响了三声,子弹穿透血雾却在触及实体前就裹上了黑色霉斑,“这他妈的根本不是实体!”
血雾突然散开,化作千万根细如牛毛的血针,裹着腐臭的腥风,溅射向四面八方。银萝莉怀里的铜铃爆发出刺耳鸣响,他颤抖着掐诀,铜铃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金纹,勉强在头顶撑起一道半透明的屏障。血针撞在屏障上,发出“嗤啦”的腐蚀声,屏障表面立刻爬满蜂窝状的孔洞。
“往山下跑!!”陆和手背的赤瞳在血雾中泛着妖异的红,他左臂的纹路突然暴长,如同一条活物缠住最近的银萝莉,将他拉出屏障,血滴瞬间迸溅到他站着的地面上。
“谢…谢了!”银萝莉后怕的道谢。话音未落,便见陆和的后背,突然炸开一片血花。并非是血珠迸溅,而是真正的血——从他后颈的皮肤下渗出来的,混着黑色黏液的鲜血。
陆和闷哼一声,纹路瞬间缩回手臂,他踉跄着撞向一旁树干,痛苦的闷哼几声,惊见自己的后背脊骨,正在以难以置信的幅度蠕动。刹那间,陆和的脊骨生出骨刺,刺穿皮肉,形成一道蔓延直后椎骨的背脊,和一条骨节分明的骨尾。
生出背脊和尾巴,一根根如血管般的丝线又包裹里它们,形成一层皮肤般的硬甲,将其包裹起来。
血珠仍在密集溅射,每一滴都裹着腐肉般的腥气,撞在树干上便腐蚀出焦黑的孔洞,落在地上便滋滋冒着青烟。
陆和的后背已完全变形,脊椎骨如扭曲的钢筋般刺穿皮肉,骨尾在身后狂乱甩动,带起的血雾里漂浮着碎裂的内脏残渣。他的胸腔已经被血滴腐蚀出几个透明的窟窿,能看见里面翻卷的红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可他的双臂却愈发粗壮,指甲暴长三寸,泛着青黑的光,死死抠进被血水浸透的泥土里。
“陆和!不好,那家伙的魔化越加严重了!”谢梦初的尖叫穿透血雾,她想冲过去,却被吴衡秋拽住。地面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根须,正缠着众人的脚踝往血珠满布处拖。
银萝莉新生成的铜铃屏障早已碎裂,他擦着流下血液的鼻子,看着陆和的背影嘶声喊:“该死!要出底牌嘛……”
众人死命呼喊着陆和,但他早已听不见了。他的耳膜早被血滴震穿,眼球里渗出的血泪混着溶解的眼组织,模糊了视线。
唯一清晰的,是东南方那缕,被“蛇剪”浮现出来,若有若无的因果线。它像根烧红的铁丝,扎进他的太阳穴,每跳动一次,就往他大脑里楔进半寸钢针。他能听见那个藏在暗处的存在,在轻笑着,笑声像指甲刮玻璃,混着他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来啊……再近些……让我看看你的骨头能撑多久……”
“在来了!也让我看看,你耐不耐打。”陆和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吼。他的下巴已经脱落,露出白森森的牙床,可他的双腿仍在发力,每一步都踹起一片血浪。
路过一具被血针钉穿的野鹿尸体时,他的骨尾突然横扫,将鹿尸绞成血肉模糊的碎渣,这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用更浓的血气,掩盖自己逐渐逼近的气息,并且打乱敌人控制血珠的契机。
终于,他在一片血洼前,猛的刹住脚步。血洼中央的腐叶正在蠕动,像有无数条蛇在地下交缠。陆和的骨尾重重砸在地上,震得血洼炸开,飞溅的血滴在他胸前腐蚀出更大的窟窿,可他却笑了。那笑容笑得扭曲,露出染血的牙齿,甚至要比之前那个怪物少女更加狰狞。
“我过来了哦~”陆和的右拳裹着血雾轰出。这一拳带着他全部的执念,所有的骨刺、血肉、内脏都在拳锋前凝聚成一道暗红的洪流。
腐叶与血洼被瞬间撕开,露出下面兔子窝般的地洞。地洞深处,一个少女正蜷缩在那里,她的右手指不停摩擦着泥土,右眼皮上缝着歪歪扭扭的黑线,线头沾着血痂;左右嘴角的伤疤从耳根一直裂到下颌,像被某种利器生生撕开的,虽然已经愈合,但还是显得很是骇人。
陆和的拳头猛然砸去,她侧身一闪,拳头便砸落在她身侧的泥土上,迸溅起一片土屑。
“轰——”
整片地面瞬间崩裂,烂泥混着血水劈头盖脸砸下。少女被气浪掀飞,撞在身后的一棵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哼。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本该清秀的脸,如果不是那只眼睛,和嘴角的疤痕的话。
她的眼白全是浑浊的灰,瞳孔却瞪得很大,满布着类似瓷器破碎般的裂痕,直勾勾锁着陆和,嘴角上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背上干涸的血迹。
“又一个……跟我一样的东西。”她的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我好开心啊!你会比那家伙更奈玩一点吗?”
陆和的拳头还插在泥地里,他的身体正在加速崩溃。血水从他的七窍涌出,在他面前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那是他自己,正在无声地哭泣,可他的左手仍死死扣住腰间的什么东西,是那块吴衡秋送给他的铜符。
“是你,他妈的杀了村子里的人吧?”陆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一个字都震得地面嗡嗡作响,“杀人偿命,老子要宰了你。”
少女的笑容猛的僵住,满脸无趣的看着陆和。露出一副嘲讽的神情,“你是在为…那些那些人的死,感到生气和难过吗?真是有趣~”少女说着,轻笑起来。
少女突然用指甲抠进树皮裂缝,整棵白桦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陆和的视野开始渗血,却见她染血的指尖在树干上拖出五道猩红轨迹,那些血珠竟逆着重力向上攀爬,在枝头凝结成铃铛形状。
“叮——”
虚幻的铜铃声响彻林间。陆和后颈的骨刺突然全部爆裂,飞溅的血肉在空中组成扭曲的笑脸。他这才发现,整片野芒草丛都在规律性抽搐,每根草叶都像竖琴琴弦般震颤着,将血雾编织成巨大的茧。
“你以为...这具身体还是你的?“少女突然掀起腹部的衣服,腐烂的皮肉下露出半透明的虫巢。数百只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正顺着她的血管爬满身躯,拼凑出陆和的面容,“从你被血滴迸溅到的瞬间,我们——就共用同一副身体了哦~”
陆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摸到腰间铜符正在发烫,却听见脑内响起齿轮卡死的声响。那些甲虫,在少女腹部组成的面容,突然露出和他如出一辙的狰狞表情,两人同时发出非人的嘶吼。
陆和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突然炸开一道嘶吼,“共用一副身体?老子可不答应!”
那声音粗粝而暴戾,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鬼,却又带着与他如出一辙的愤怒与憎恨。下一秒,陆和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破烂不堪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起来,断裂的骨骼咔咔作响,重新拼接,溃烂的血肉迅速愈合,直至恢复如初。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瞳孔中仿佛有两簇幽火在燃烧。少女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未反应过来,陆和已经暴起!
轰——!
陆和一拳狠狠砸在少女的小腹上,力道之猛,竟将她整个人砸得倒飞出去,撞断了两棵树才停下。少女的身体剧烈抽搐,嘴里喷出一大口夹杂着甲虫的血水,那些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从她口中爬出,嘶鸣着四散飞溅。
“呃啊——!”少女发出痛苦的嘶吼,腹部被砸中的位置凹陷下去,原本爬满她身体的甲虫疯狂蠕动,仿佛在因吃痛,在她体内四散奔逃。
陆和站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很疑惑吗?为什么控制不住我的身体呢?”陆和语气打趣的的说着,“因为啊…老子刚刚,把自己的血——全换了一边!”
少女咳出一口血,嘴角的伤疤再一次被撕裂开,迸溅出血液,露出森白的牙齿。她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从惊愕转为癫狂:“呵呵…原来如此,你体内也有某种‘东西’啊?而且比我还暴躁!”
少女艰难的站起身,死死盯着面前的陆和,不禁后怕着他的直觉,竟然能在这么断的时间里,就发现自己是通过体内的血液,从而控制他的身体。
更让少女震惊的,是陆和的胆识,他竟然能想到,替换自己体内全部的血液,从而阻挡少女的控制,最离谱的是,他还真的成功了。
少女猛地抬手,指尖再次渗出鲜血,血珠悬浮在空中,迅速凝结成无数细小的血线,如同活物般朝陆和缠绕而去。
陆和冷笑一声,身体瞬间爆发出一股狂暴的力量,竟徒手抓住那些血线,用力一扯。“撕拉——!”血线断裂,飞溅的血滴在半空中化作腐臭的雾气,腐蚀得周围的树木滋滋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