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躺在床上,苍白的面颊没有一些血色。
她凝望着身旁的人们,微微摇了摇头,推开了身旁的月桂。
“不用了。”她这样说着。
萨兰科病,一种针对灵魂的绝症,起源于人类纪元黄金时代尾声,这是一种会让患者的灵魂被侵噬,直到灵魂完全被噬咬干净的病。
“抱歉。”月桂对着少女鞠了一躬。
少女则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以抱歉的,毕竟,你已经尽己所能了不是吗?不要再在我身上无意义的投入珍贵的资源了,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她的声音很虚弱,语气柔和,但是眼眸中仍旧闪烁着火焰。
月桂站在一旁,满脸自责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她,过了片刻,他终于咬起牙,然后夺门而去。
少女微微抿嘴,望向身旁:
“剑兰,一会记得去安慰一下月桂。”
“嗯。”
待身旁的男子点头,她又环顾屋内的几个人——一脸不安的艾茵、绷紧表情的剑兰、满脸怅然的白玫、笑容僵硬的鸢尾。
见房间的气氛有些低沉,少女嫣然一笑:“好啦,只不过是死亡,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可是——”艾茵声音有些颤抖,然后他被身旁的白玫拽了一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顿了顿,艾茵的声音仍旧有些破音,“……丁香之后——”
艾茵其他人被拉住了。
“……这些事情,只能由你们自己来决定了。”
女孩伸出手来,拉住了身旁人的衣角,她坐直身体,平静的说着:“但是要乐观——要在绝望中看到希望——伤心改变不了任何问题。”
“要团结——如果我死了,团结所有人的责任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之间也要团结。不要重蹈覆辙,如果情况不对,那就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你们更要信任,要相信——相信这持续了无数年的战争,终有一天会画上句点。”
“我相信你们。”
女孩带着坚定与期冀,保持着柔和的微笑,试图抚慰着所有人的内心。
她转过头来,苍白的脸颊没有血色,她望向身旁的人。
“艾茵,再跟我讲一个故事吧,我想听听——郁金香誓约的故事。”
……
零区,隔离区内的隔离区,集中营里的集中营。
所有被莱茵帝国认为“有价值的人”都被软禁在其中——包括著名的学术专家、失落技艺的传承者、以及各种领导人等。
鸢尾便是其中之一,作为植物学家,她对着眼前枯萎的花朵轻轻叹了口气。
作为珍惜植株,需要避光通风和适宜的温度,显然这里并没有这个条件。
她抬起头来,装满书架的房间,从书架缝隙中透过窗外的光华,屋内四下宁谧,自从铃兰病重,丁香身亡,这间房子便寂寥而冷清起来。
直到屋外的门被敲了敲。
鸢尾站起身,从书房走出,她打开门,看到了本应该在地下守夜的剑兰。
看了眼屋外,列队齐整的莱茵卫兵还在如常的巡逻,她侧身让开了空间,让剑兰进屋。
剑兰一进屋便问鸢尾:“白玫呢?”
“白玫还在楼上,要我叫她下来吗?还有,你不是应该在地下吗?”鸢尾则更关注剑兰为什么上来了这件事。
两人来到会客室,剑兰望了眼眼前的鸢尾,皱着眉。
“……不用了,或许这件事或许告诉你确实更好一些。”他最终开口了,然后他停顿了片刻。
“殿下醒了。”没有看向鸢尾,剑兰只是望着地面。
“什么?!”鸢尾刚坐下的身体陡然站起。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情况有些复杂——搞得我现在思绪也蛮混乱的。”剑兰叹了口气。
“……我想你应该去见见她。”剑兰眉头紧锁着,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不论如何,得把她从地下弄出来。”
这种表达……
鸢尾眼眸一缩,然后听到了后半句,她挑眉:
“你想要直接闯吗?”
“看你——所以我一开始觉得白玫来应该更好,但是现在想,你来处理大概才是最佳选择”
鸢尾稍稍思考了片刻,点点头:
“只要不带出零区,他们最多找借口刁难。”
说完,鸢尾站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鸢尾打开门,转过身,“对了剑兰,不论如何,剑兰,不要活在过去中了。”
坐在座位上的剑兰撇了撇嘴,从一旁的书架上掏出了本书。
这个禁魔区,这个“保留地”其实一开始是以“人类领的战争与命运应当由人类来决定。”来设置的。
帝国承诺,统一人类领后便会释放这些异族或者异见者——即使是现在也是这么宣传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形势越发严峻,所谓的承诺,与所谓的行为之间的差别也越发巨大。
在这里,鸢尾一步一步看着它从“非军事区”演变成“保留地”、“隔离区”直到最终变成今天的“集中营”。
只不过,莱茵终究还需要遵守基本规则——那精灵纪元留下的遗泽,或许也是导致今日世界的遗毒——魔法的普及崩塌了人与人间的物质联系,精灵纪元的余辉仍然连接着整个世界的道德准则。
沿着方正的石路,穿过些许向自己问好的士兵,在同地下入口处的卫兵一番争执后,鸢尾终于迈入了地下。
沿着阶梯而下,漫长而略显幽邃的通道,墙壁上还有着的潮气,砖石的墙面,镶嵌着些许元素水晶,幽光之下,卫兵则比地上巡逻的卫兵多了很多。
关押着伤员与病人的地下,压抑而清冷。来到熟悉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鸢尾推开厚重的铁门。
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干洁而单薄的衣服坐在床上,她抬起头来,望了过来。
她眼眸还有些红,似乎哭了很久,那瘦弱的身影下,苍白的面颊上,是苦涩、畏缩、茫然还有些许的平静与麻木。
鸢尾关上门,两个人在狭小而逼仄的房间中凝望着彼此。
“您醒了?”鸢尾问。
“嗯,是的。”用莱茵语,床上的女孩点了点头,望着她,“不用试探了,我不是她,没有她的记忆,也不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