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的表情一滞,然后对着她笑了笑:“还真是直白。”
“在精灵面前又有什么能藏得住的东西吗?”满心无奈,女孩望着眼前的女性精灵。
语气三两句被戳破,还不如坦诚一些……
但是对面的女性笑着摇摇头:“那只是谣言而已。”
一边说着,那个女性精灵一边靠了过来。
她望着精灵,精灵望着她,两个人凝视着彼此,却似乎又没有看到彼此,两个人靠的很近,但是却感觉距离很远,带着恍惚、感伤、失落以及难以分辨的复杂。
这个表情,要比剑兰更明显一些。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鸢尾,稍微懂一些植物学知识,在这个集中营中,是你的室友。”鸢尾回过神来。
“月翎,来自战后一百二十年。”
所谓战后,是‘莱茵-亡灵战争’之后。
“原来战争,是会有结束的一天吗?”鸢尾似乎有些惊讶。
“嗯。不是‘过去’延绵数百年的战争与冲突,不是‘现在’激烈而血腥的世界大战,而是纵然有矛盾冲突,但依旧处于和平的世界。”
她点了点头,张开嘴,却发现内心中竟是如此的怀恋,怀恋那个时代,怀恋那些人们——但也许也只有失去了,才会意识到那被自己的忽视甚至厌弃的时代的对于自己的价值吧。
于是胸口只余下苦涩。
“所以——你想回去?”鸢尾问。
“嗯,我想回去。”她轻轻点头。
鸢尾坐在了她床前:“那么,首先你就需要从集中营里逃出去才行。”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而且时间旅行除了自然的奇迹外,也只有妖精能做到。”
妖精,一个比人偶还要稀少的种族。
她皱眉,攥拳,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那我就从这里出去,寻找妖精。”
“还有,按照正常推理,你的情况大抵是未来的死去的灵魂回到了现在,附身到了已经失去灵魂的她身上。”鸢尾说完,停顿了一会。
然后继续望着她:“而且,死者无法复生——”
正说着的鸢尾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死者无法复生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强接上话,但是连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此刻内心的情绪是什么。
“当然啦,如果算上广义上的死者复生,其实算是有例外的,比如你现在的情况,或者,亡灵也可以算是广义的死者复生。”鸢尾笑了笑,似乎在缓和气氛,然后猝不及防得接着补充了下一段话:
“但是,人是无法用‘死去的身体’死而复生的。所以,你回到你的时代也只是用现在的身体回到‘那个未来’罢了。”
仿佛什么泡泡被戳破了,又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她已经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住那份焦躁不安,从潮湿的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滴在了她的头上。
唤醒了内心中搅拌着的另一股情绪。
“我明白。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不仅仅是这个房间、这座集中营,更是这个时代。
她厌恶这个时代,她要回去……
鸢尾没有立即回答她。
她望向那个低垂着脑袋的精灵:“怎么,不行吗?”
“……不,可以出去。只是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我必须要介绍一下这个集中营的情况。”
鸢尾抬起脑袋,摇了摇脑袋,望着她。
“或者说,‘她’。”鸢尾补了半句。
她望着鸢尾。
“首先,她的身份是‘王女’。”
“我知道。”
之前那个叫做剑兰的人已经跟自己说了,不过作为王女来说,按照常理推测——
但那精灵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摇了摇头。
“……你并不理解,很多人最多只是知道精灵王族的‘表面地位’罢了。”鸢尾和她四目相对,似乎与她凑的更近了,“或者说很多种族都不理解王族对于精灵的意义。”
“我知道精灵纪元数次王族死绝的事情。”
当时还当作趣事和徐蓂一起当作说笑的题材。
不过在自己生活的时代,好像确实没怎么听说过精灵王的消息,自己大概也确实不怎么理解吧。
听到了她的话语,带着些许的无奈,鸢尾一笑:“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算了,这些讲起来太复杂——至少在集中营,王族联结起了集中营中的所有人——直到‘她’生病。”
深深地望着她,那个精灵脸上流露了些许的怅然,然后继续说道:“她的萨兰科改变了很多事,其中也包括对于王族进一步的禁足令。也因此,由她所组建的组织也因此遭到了破坏,失去了她的组织、指导以及维系——”
“等等,‘她的组织、指导以及维系’?”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字眼。
“嗯。‘她的身份是‘王女’’。”鸢尾重复了刚才的话。
“她是领导者——是精灵一族的领导者,是组织的领导者,是零区的核心。
人们为她所感染,仰慕她,尊敬她,跟随她,以至于依赖她。
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于这才是正常的,毕竟,‘她的身份是‘王女’’。”
她抬起头望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精灵,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话。
“那么在出去前,你又是否想好了如何面对那些人?”
鸢尾望着她。
她敛起眸,这让人意料不到的内容,她又能怎么回答呢?
但是鸢尾没有停嘴。
“除开那些,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特别说明”
“比如,组织的核心成员剑兰、艾茵、我还有丁香……”鸢尾抿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白玫。”
“在丁香死后,除了月桂这个药师外,我们四个,算是唯一能来到这处地下看望‘她’的人,也是和‘她’关系最紧密的几个人了……”
鸢尾的语气似乎带了一些悲怆和追忆。
“我不知道其他三个人是否做好准备面对‘你’了。”
“就像现在,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想法去面对‘现在这个你’。”
那复杂的脸色,复杂的眼神,她不想看,把目光别到一旁。
“那么,对于你来说,你又是否想好了你的身份、定位或者说‘你自己’。”
“……我没有。”沉默很久,她诚实的回答。
“那么,你要出去吗?”鸢尾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要!”
鸢尾点了点头,朝她伸手,似乎是想搀扶她。
她咬着牙,甩开了那面前的手,然后从床上站起身,踉跄着扶着墙面走了两步。
然后险些扑倒在门口。
倚靠在门口墙壁前。
鸢尾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