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散落在草地上,晨露尚且没有消弭,昨夜的雾似乎还有些缥缈,整个世界仿佛带着些湿气。
白玫坐在书架旁,正在看着书,而鸢尾显然还没有走出房门。
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楼梯上走下,她望见白玫,便走了过去。
“白玫,我有事要找你聊一聊。”她说道。
白玫放下书,然后抬起头来望向她:“怎么?”
“能跟我讲讲她建的那个组织吗?”少女问道。
“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讲的了,在丁香死后,整个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也就剑兰还认为能凭借一个名字就能重新聚集起其他人来。”白玫的手指敲着书面回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怅然:
“那是在去年更早一些的时候建立的,一开始人数并不多,而且我们的行动还很稚嫩,但是我们发展得很迅速,曾经一度联系起了大多数被关在这里的人群、部分莱茵士兵以及外面的抵抗组织。
只可惜在行动前几天,我们遭遇了第一次重大的打击。还是她,重新团结起了慌乱失意的人们,在她的引导下,我们重新蛰伏起来,重新积蓄力量——直到她的突然倒下。在慌乱中,丁香选择站出来牵头继续维系组织……丁香死后,很多人心灰意冷,整个组织也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当然,剑兰对此的观点有所不同就是了。”
在白玫的话语中,少女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
她凑近了一步,望着白玫:“所以其实是能联系上外界的吗?”
她看见白玫眼神又一次凝聚到了她的脸上,白玫望着她。
“你想做什么?——你先不用回我,我需要先想想。”白玫没有明确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了她一句,随后白玫的眸子再一次游移起来,白玫顺着自己耳畔的发丝。
过了良久,白玫又重新望向她。
“我确实知道那些和外面的联系渠道,但是现在还能不能行我并不能保证。”
“我想试一下——昨晚我想起来,在这个月末,帝国会对整个南方地区的抵抗组织进行围捕。”
少女发现自己的声音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迫切,是因为情绪过了,还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多久导致的,她不得而知。
“这个月月底吗?那没多久了——那么能补充些你还记着的细节吗?”白玫皱着眉,似乎在纠结。
她没有张嘴,白玫的问题她其实回答不上来。
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那些细节,到底是自己曾看到过的资料、以讹传讹的谣传,还是自我编织的自圆其说。
两个人陷入了沉寂,只剩下白玫在敲击着书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良久,白玫的手止住了。
“时间很急,但的确可以试试。”白玫抬起头来,“具体你希望我传递什么消息——传递什么‘具体内容’?”
白玫在具体内容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顺着她的话思考了片刻,她选择回到楼上,把昨晚映着月光,顺着记忆写下的回忆拿下来。
“四十八年,花月琉璃日上午,青色卫队对苜蓿-青泉山麓的抵抗军展开扫荡,黑色卫队对于克莱沁-青石地区的反战组织进行围捕……”
纸上部分内容被画了问号,比如具体时间,因为她其实并不是特别确定是否是琉璃日那一天,毕竟自己当时是当作趣闻看的东西,但是也庆幸,庆幸自己看了没多久,不然连这个模糊的印象她都要没有了。
在白玫面前,对着纸想了想,她最后还是交给了白玫,然后补充道:“这些内容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尤其是时间。但我还记着,前者比较重要的应该是原圣沫尔公国的公爵领导的抵抗军覆灭,公爵也身败被杀,后者比较明显的例子是白玫瑰组织在帝国南部的整个组织网络被撕碎——这间接影响了年底帝国发动的新战役,加重了云鸢为首的各国的损失。”
白玫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纸,还没看,便因她的话顿了顿,白玫望着她开口:“我感觉,你话里的新战役似乎要更重要一些?”
重要吗?
或许确实很重要,成建制的空军第一次登上舞台,对于铭文、魔法以及元素水晶的应用的全面革新,而下一次再让所有人有这种意想不到的变化就得是九年后的亡灵战争了。
但是——
她摇摇脑袋:“作为夜皇最后一场亲自指挥的战役,虽然我看过不少资料,但是很多事情……我还需要回忆和整理一下,如果你需要,我在整理完之后就交给你。”
话没说完,白玫又捕捉到她说的话里的一些字眼:
“最后一场?倒也是,希洛雅今年也六十岁了。”
不对,她似乎误会了。
如此想着,她皱眉摇头,试图修正自己说的话语:“不,我的话并不严谨,应该说——最后一场,由希洛雅全面布置战略战术,包括每支部队什么时候向什么方向发动进攻的战役。”
“而且年龄也不是问题——至少在五年后,他还能事无巨细的审阅文件并进行回复。”她回忆着,“甚至于‘帝国幼兽’也是他在那段时间一手教出来的——”
“那战争到底是怎么结束的?”白玫站起身来,倚靠着书架,“以希洛雅的才智,联军又不可能六年内攻入莱茵领。”
是啊,按常理说本不可能。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莱茵那离谱的结局吧。
然后她望着白玫:“这个问题,教材上讨论了很多,甚至于为什么会走向这个结局也分析了很多,不过,我觉得最一锤定音的应该是希洛雅的死吧。”
白玫一副果然如此,目光游移地用手指在书架上敲了敲,然后摇了摇头:“虽然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还是谈谈你要传递的消息吧。”
如此说着,白玫来到了她身前,半蹲着身子,平视着她。
“首先,按照纸上的内容原样传达对吗?其次,我要问——你打算用什么名义传达这条消息?
所谓名义,包含了消息来源或者消息的负责人两种意思。
比如你可以说‘王女铃兰为这则情报负责’,也可以说‘消息来源为一个时间穿越者’,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更具体的说,你是否要以‘王女铃兰’,为这则消息背书?”
‘她’的名义?
抵触感刚刚涌起,嘴里的话就冒了出来,她甩着脑袋:“我不想用‘她’的名义。”
但是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如此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其他的东西你可以自己决定,我没有要求,我只希望消息可以尽快传到外面。”
她看见白玫的嘴角勾了勾,然后站了起来。
“那好,那就如你所愿。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是警告,也是确认。这个行动本身会将你置于危险中,而且因为时间紧急,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把消息及时传达出去,并且,即使能够传达到外面,也不一定会因此而产生什么作用——那么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决定行动吗?”
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