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吗？”
走出格拉酒馆的莫非，手指却是下意识地抚过怀中那封信件。
信的内容她并不在意，真正抛不开的，是那两个字——“约定”。
这两个字打开了她记忆的一道闸门。
她仿佛又回到了初入西尔维亚那座为自己准备好的奢华‘鸟笼’。
那时的自己，多么决绝的宣告着，自己是绝不感激的，也绝不会再效忠，自己要与奥莉薇娅的一切划清界限。
而那时的西尔维亚却只是眼眸含笑的答应了她所说的一切。
“呵……”
一丝自嘲的苦笑浮现在莫非唇边。
她轻轻叹了口气，曾以为自己绝不会对有关于奥莉薇娅的事情和解。
可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自己对西尔维亚的隔阂，在她那过于强势的温柔下，就如同阳光后的春雪，慢慢的消融。
以至于现在，竟需要对方来提醒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她提醒我，是想帮我彻底的划清有关她的一切界限吗？
“这样也好。”莫非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捏在着信封的边缘。
如果真的能借此两清，或许对彼此都是解脱。
毕竟在她们之间的，是那个她永远都无法原谅的名字——奥莉薇娅。
她加快脚步，试图将纷乱的思绪抛在身后。
然而，下城区的街角，一座座簇新的英雄雕像正在拔地而起——那是属于人类英雄莫兰的荣光，更是对魔女身死的庆祝。
周围围观的人群，正是为自己的苦难终于结束从而欢呼。
“奥莉薇娅……”
莫非低喃出这个被万人厌恶的名字，她默默的转过身，将这一切，人群、雕像、欢呼全部甩在身后，前往约定的地点。
下午三点。
，莫非到了这里，一处被遗忘在时间里的工厂。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未沾染下城区那严重的污染，半个世纪的荒废，反而让自然重新夺回了这里，肆意生长的野草将布满铁锈的器械淹没。
莫非踩过柔软的草甸，走入空洞洞的厂门，空旷的厂区内，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这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她踏入核心区域，脚步微微一顿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寂静！一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精准地钉在她脚尖前方两步之遥的地面上。
“谁在那里？”莫非的声音平静，目光看向这头顶上的一根悬梁，“不必藏了，我不是敌人，只是受人之托，来送一封信。”
话音落下，悬梁上一道矫健的身影猛地翻身跃下，轻盈落地，动作干净利落。
来人一身深蓝色的紧身制服，却是有些像着审判席骑士制服的风格，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她手中紧握的现代弩，箭矢的寒光直指莫非。
“你是谁？从没见过你！”少女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
“嗯？”莫非的目光在她身上微微停住。
这身形，这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柳莺莺？不，似乎更小一号。
“回答我的问题！”少女见莫非沉默地打量自己，那目光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她更加紧张，握着弩的手紧了紧，指节都微微发白。
在她眼中，眼前这个气质清冷、容貌出尘的黑衣女人，美丽得不像凡人，却也危险得深不可测。
“我说了，”莫非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缓缓抬起手，将那个素白的信封展示出来，“送信。仅此而已。”
少女警惕地盯着她，犹豫片刻，才飞快地伸手夺过信封。
“信？”她低头瞥了一眼信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难道是信使大人让你来的？”
“信使大人？”莫非眉头一挑，原来她们是这样称呼西尔维亚的？
“啊！”少女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像是哈气了的猫咪，弩箭再次死死对准莫非，“你果然是在套我的话！什么送信？你就是想混进来窃取情报吧！”
“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问。”莫非简直有些要被气笑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简直和柳莺莺如出一辙。
“我、我……。”少女被噎得语塞，面罩下的脸估计已经涨得通红，只能梗着脖子强撑，“反正就是你引导的！狡猾的女人！现在…现在把你知道的都忘掉！不然……”
“不然怎样？”莫非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转身欲走。
“信已送达，告辞，如果你觉得凭你手里那把玩具就能留下我，那可真是太天真了，不过这倒是很符合那位信使大人看人的品味。”
说这话时，莫非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站住！”少女急了，弩尖随着莫非转身的动作移动，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再、再走一步我就……我真的***！”那凶狠的话语里，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莫非停下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回身彻底解决这场闹剧——
“嗡…嗡…嗡…”
一阵突兀的通讯器震动声响起，打破了紧绷的对峙。
不是莫非的。
空气瞬间安静得可怕。
少女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握着通讯器的手微微发抖，眼神在弩、莫非和通讯器之间慌乱地游走。
“接吧，”莫非转过身，“说不定，正是你那位‘信使大人’的通话？”
少女手忙脚乱地接通通讯，放到耳边。
“…是！是！……是我……对不起！对不起信使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千万别扣我的绩效！……呜呜……我知道错了！……是！是！……明白！”
那语无伦次、充满卑微哀求的声音，隔着面罩都清晰可闻。
通话结束，少女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握着弩的手臂颓然垂下。
她缓缓抬起头，即使隔着口罩，莫非也能感受到那下面是一张写满生无可恋、欲哭无泪的脸。
“大、大人……。”少女的声音虚弱，但又不得不塞入一丝讨好的意味，刚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这边请，我这就带您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泪说出来的。
“带我下去？”莫非微微蹙眉，果断拒绝，“我的任务只是送信。”
“不不不！大人！求您了！”少女瞬间急了，几乎要扑过来抱她的大腿。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态度恶劣！……求求您跟我下去吧！不然……不然我未来一年的绩效就全泡汤了！”她的悲鸣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满满的尽是凄凉。
莫非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更是苦笑不得。
